開,孔承慶臉上那股淡然的笑意才徹底隱去,而是一抬手,就把桌上的酒杯給狠狠砸在了地上。即便口裏說得再好,其實他心中還是很介懷且憤怒的,因為這次的事情,分明就是在打他的臉了……
其實不光是孔家,此一事的經過很快也傳到了其他那些大戶糧長的耳中。當他們得知是因為村民的突然圍攻而導致沈家不得不把糧食上交後,也是一陣不安,隨後便加強了防禦。
可是這些縣城鄉間的大戶本就只是些尋常的地主罷了,壓根就沒有多少可用的人手,充其量就那十幾二十個家奴長工,想要守住自家宅子不被村民攻擊可就有些一廂情願了。
而且,這次縣衙發動的也足夠快,等到了次日,幾處村子裏的大戶糧長就幾乎同時遭受到了來自本村村民的圍攻。這些受人挑唆而起的村民一改往日的溫順馴服,一面堵着門地在外頭叫罵,一面不斷把石頭土塊往裏砸去,直砸得守在裏面的全家主僕都抱頭鼠竄。
而這一回,官府連裝裝樣子的意思都沒有了,直接就有人上門來跟這些個大戶談條件。要麼就是把該交上的糧食拿出來送去縣城,要麼官府就不再插手此事,看着他們全家被憤怒的村民活活打死。
面對這等關係到自家生死的關鍵時刻,這些大戶立刻就把什麼孔家的囑託給拋到了九霄雲外,紛紛表示願意與官府合作,如數將糧食給交上去以求自保。
可是隨後,卻有不少人提出了為難「早在半來個月前,小人已經把糧食送進城去,交到孔家手上了。不如這樣,且寬限小的幾天,等我向孔家要回了糧食,再送去縣衙如何?」
面對這一說法,縣衙的吏員的反應只是冷笑「我當然是沒什麼問題,也等得了這麼幾日時間。不過,外頭的村民可沒這耐性了。若是今日你不能拿出糧食來平息他們的怒火,我們縣衙的人一走,他們可就要自己動手了。」
「可是小人說的確是實情,那糧食早就不在我家中了哇……」糧長頓時叫起了苦來,這確實叫他感到一陣慌亂,早知道是這麼個結果,當初就不該為了巴結討好孔家早早把糧食送過去。
「苟員外你家當這個糧長也有不下三代了,我就不信這幾十年的糧長當下來你們會沒有為自己撈取足夠的好處。若我所料不差,在你家的糧倉之內,一定還有足夠交付稅糧的糧食。」
「可那是我自家的糧食……」
「我們縣衙只要糧食,至於是誰的卻不必理會了。而且只要你交上了今年的稅糧,之前那些糧食大可跟孔家要回來嘛,你又不會損失什麼。」這名書吏卻根本不為所動,甚至又威脅了一句「若是你繼續不肯合作,那我只有回去了。到時候,憤怒的村民衝進來,你家糧倉里的糧食照樣是保不住的。」
話說到這個份上,苟員外是徹底沒招了。縱然再不情願,也只能接受人在矮檐下的這一事實,無奈地一聲嘆息,答應了對方的條件「好……好吧。」
於是,隨着一聲令下,苟家的糧倉被人打開,全家幾代人靠着糧長身份偷着積攢下來的幾萬斤糧食就這麼被村民們搬走大半,並被他們興高采烈地送往縣城。
當看着空蕩蕩的糧倉,以及遠去的車隊時,苟員外是一屁-股坐倒在地,滿臉的絕望。因為他不知道這麼一來,自己還能不能從孔家把糧食給要回來了。
同樣的事情,在曲阜境內的各鄉村中不斷上演。在村民的強大攻勢之下,即便是再強硬的大戶,也不得不乖乖地將屬於自家的糧食暫時拿出來以解燃眉之急。畢竟相比起糧食,還是性命更加重要,何況其實他們也沒損失什麼,糧食還是可以從孔家要回來的嘛。
至少,此時的他們是這麼認為的……
當看到一車車的糧食不斷被人送進縣衙,邱長元簡直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幾乎以為自己是在夢裏了。一切居然變得如此順利,只短短兩三日工夫,一直困擾着他的糧稅問題就得到了完美的解決,自己總算是可以睡個踏實覺了。
正當他感慨不已,滿心喜悅時,陸縝又走到了他的身旁「邱縣令,這事還遠沒有結束呢,你可不能如此放鬆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