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皋這老小子,還真是手腕厲害得很,用江南的權閥來對付江南,從江南內部分化拉攏,將陸家逼上絕路,實在是手段厲害。
陸錚覺得荒謬則是他剛剛將和陸長河見面,道破了兩人師兄弟的身份,眼下竟然要去拜他為義父,這不是亂了倫常麼?
陸錚半晌不說話,腦子裏天馬行空,想着很多事情,陸倫只以為陸錚心高氣傲,對家裏的這個安排很不滿意,一時急得搓手,不知道該怎麼勸慰。
「錚兒,我知道你心中的苦,以你的才學和口碑,只要中了進士,前途無量。他日入閣拜相也是大有可能。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戴皋眼下雖然囂張,可是他畢竟老朽了,而你正當少年,終究一日你會勝過他,戴府在未來不會是咱們陸家的敵人。
可是錚兒啊,眼下這一關我們得趟過去啊,陸大人和我們都是一姓人,他能看得上我們陸家還不是因為看好你前途?否則以他的身份和地位,有必要折節?」陸倫道。
陸錚嘴角微微一笑,他想的問題比陸倫要複雜深刻得多,朝廷的事情哪裏有那麼簡單?而他和戴相府的關係更是只有當事人才能領悟的微妙,而陸倫的此舉又是受到了宮中的貴人指點。
宮中的貴人除了皇上之外,就只有後宮嬪妃和太監宮女,大康朝不許後宮干政,嬪妃的可能性很小,那就只剩下太監了。
後宮的太監只認一個主子,此人便是歆德帝,來自後宮的指點,陸錚揣着在很大程度上可能代表了皇族的意圖。
一念及此,陸錚暗暗嘆了一口氣,面上不動聲色的道:「伯父,此事倉促突然,着實出乎我的意料,這樣吧,能否讓我稍微思忖一下,回頭我再來拜訪伯父?」
陸倫點頭道:「這樣也好,孩子,這事兒委屈了你,以後的陸家終究是你的,陸家上下定然會記住這一點……」
陸倫欲言又止,陸錚親自送他出門,回到了院子裏,童子恭恭敬敬的站在了陸錚的身後,陸錚微微蹙眉,道:
「童子,想來這件事情你早就知道了吧?」
童子訕訕一笑,道:「的確如此,公子,我之所以沒有跟您說,一是看公子專心學業,另外,我認為這件事不能逆轉,不能阻止……」
童子頓了頓,道:「自大康朝立國以來,我朝便沒有一個完人,尤其是自先帝登基之後,我朝但凡當權者,誰能十全十美?滿朝文武,誰要出頭,那必然要成弄臣,奸臣,在皇上登基以後,這一點尤其凸顯。
戴皋便是大奸臣,大佞臣,大康朝百姓世子人人痛恨他,提起他都咬牙切齒,恨不得將其生吞活剝。
然而很少有人想到,倘若戴皋不是奸佞,他能夠在相位上居這麼久?您可知道,現在皇上可是不理政啊,他老人家能放心一個道德才華皆無可挑剔的宰相來掌管這個帝國麼?」
童子這話一說,陸錚哈哈大笑起來,這樣的話童子是說不出來的,必然是閻師留下的原話。這樣的話大逆不道,可是卻是實實在在的真理。
戴皋是個聰明人,他知道自己要當奸臣,要遭天下人痛恨,他只忠於皇上一人,甘心做皇上的奴僕奴才。這是他的保命知道。
唯有如此,這天下的事情千錯萬錯都不是皇上的錯,而是奸臣戴皋的錯。一旦皇上心思變了,他隨便可以把戴皋轟走,那個時候天下人只會說皇上聖明。而戴皋的名聲太臭,也註定了他就算拉幫結派,結黨營私,也不可能威脅皇權。
帝王心術啊,說穿了不難,可是很多人都領悟不到,至少大康朝能領悟到這些道理的人,只有十指之數,陸錚當然能領悟。
所以他明白童子說這是好事的意思,陸錚和陸長河關係緊密,這可以將陸錚的人設改變,從而讓天下的讀書人對陸錚改變看法,這是皇上要準備用陸錚的信號。
帝王手段,永遠都是平衡之術,陸錚和戴皋相比,他是清流,朝廷不能只有戴皋,必須要有清流。
可是就算是陸錚這樣的清流,也必須要保證在皇上的掌握之下,否則一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