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總旗,我想知道你究竟有多少湯藥費可以出?」
紀淵立在屋子中央,那張冷峻的年輕面龐上滿是輕鬆,像個久經沙場,殺人割草的悍卒老兵。
剩餘的幾名緹騎紛紛後退,不敢再往前走上一步。
「總旗……他太兇了,咱們退吧!」
有人怯聲說道。
黑龍台威名之盛,江湖中人皆知。
可那是指來去如風,巡視天下的鷹狼之輩。
而非待在天京城盤剝街坊的無能走狗。
面前這個砍瓜切菜,辣手干翻好幾個緹騎的紀九郎。
在眾人眼裏,散發着一股子格外強烈的兇惡之氣。
之前,他們以為紀淵是孤羊,自個兒是群狼。
沒成想,竟然調轉過來。
「十五歲的娃兒,咋就那麼狠!」
其餘緹騎心裏都有類似的疑問。
「九郎,咱們坐下來好好說話,如何?大家都是北鎮撫司的同僚,抬頭不見低頭見,沒必要傷了和氣。」
許獻語氣放軟,不再喊打喊殺。
他是內煉層次,如若放開手腳跟紀淵交手廝殺,未必沒有機會。
可這位總旗大人太過惜命,目睹幾個兄弟血肉橫飛的可怕慘狀。
早就失了膽氣,連刀都不想拔了,哪裏還提得起鬥志。
「許總旗,你看這屋子裏還有一把好的桌椅板凳麼?」
紀淵眸光銳烈,語氣冷淡。
「今日家中一切損失,許某人照價……不,數倍補償給九郎你!」
許獻不愧為北鎮撫司能屈能伸的頭號人物。
堂堂總旗,對着手底下的緹騎擺低姿態,也不怕被人恥笑。
「我老家遼東那邊有個規矩,借人銀兩,欠十兩就要還十二三兩。」
紀淵眸光平靜如水,豎起兩根手指道:
「你前後兩次要謀害我,永定河碼頭,你跟漕幫串通,讓羅烈用鐵砂掌打傷我,這是一次。
今天,許總旗你帶着一幫緹騎兄弟,闖到我家裏,脅迫不成,動了殺心,這是二次。
等於說,你欠我兩條命。
這該怎麼還,總旗大人心裏有數嗎?」
許獻額頭青筋爆綻,被一個小小緹騎騎在頭上,已經是羞辱至極。
倘若再任由其擺佈,豈非顏面徹底掃地?
他按住腰刀,狠聲道:
「紀九郎你別欺人太甚!我是北鎮撫司的總旗,朝廷官身,你難道還敢取我性命?
景朝律例,殺官等同造反,是誅九族的大罪!」
他認定紀淵還沒有那個膽子,光天化日之下,當眾殺一個總旗。
「許總旗說得沒錯,可我要是只打斷你的手腳,再讓在南鎮撫司當差的二叔過來逮捕,如何?
他也是總旗,手持無常簿,有糾察百官,上報黑龍台之權。
私闖民宅,勾結幫派,謀財害命……對了,還有一條糾集緹騎公器私用!
數罪併罰,下進詔獄應該沒問題。」
紀淵咧嘴一笑,卻令人膽寒不已。
「總旗大人你知道的,南北兩座鎮撫司衙門,平素誰也看不慣誰,你落到南鎮撫司手裏,肯定不會有啥好下場,保准什麼都招了。」
聽到「詔獄」兩個字,許獻臉色一白,嘴唇顫動。
他今日最大的失算,就是沒料到紀淵根基這麼紮實,一身筋骨強橫過人,能夠以一敵眾。
殺人不成反被拿住。
弄成騎虎難下的尷尬局面!
按理來說,吃了羅烈十成功力的鐵砂掌。
區區外煉武者,絕無生還的道理。
可紀淵不僅安然無恙,更像換了一個人,再也沒了從前的優柔寡斷。
若非如此,他們上門擒人,快刀斬亂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