板栗熟了,有人甚至晚上抹黑,帶着竹竿,挑那些板栗球多的樹打,一晚上就會偷好幾棵樹。所以,近兩年,壪里那些板栗樹多的,都會搭個棚子,晚上安排人看着。
中午有三個菜,一個是炒豆腐,放了幾天,豆腐有些霉,所以用了很多辣椒,還有自己曬的豆醬;一個是炒芹菜,這是在河邊采的野生的芹菜;還有一個黃瓜。
父母把一半豆腐都夾到馮一平碗裏,看着馮一平吃了三大碗,梅秋萍說,「你說學校四兩米的飯怎麼能吃飽?」
「學校吃的飽,媽,今天是中午飯吃的遲了,有些餓,才吃這麼多的。」馮一平倒了一碗開水,有些燙,邊吹邊說。
他也沒等父母吃完飯,把身上的衣服換下,抓了幾把花生,裝在口袋裏,帶上草帽,拿起鐮刀,問清楚栓牛的地方,繼續去當他的牛倌。
晚上吃飯的時候,父親問他學習怎麼樣,能不能像小學一樣,年紀前幾名。馮一平說,當然沒問題。
吃完飯,他嘗試着和父母商量,「父,媽,這個星期我把主要幾科的課本都翻了一遍,感覺都不難。我覺得將來考上縣一中應該不是問題,將來大學也一定考的上,就是好大學還是一般大學的問題。」
馮振昌晚上喝了點酒,聞言很高興,「你要考上了大學,就是村里第一個大學生!」
梅秋萍在擦桌子,這時也坐下來,高興的說,「在小學,你就沒有讓我們操心,成績一直是最好的,當時陳校長就對我說,你將來一定會有出息。」
陳校長是他們小學校長,一次村里人辦喜事,把他也請來,遇上梅秋萍,就誇了馮一平幾句,到現在她還記得。
「父,媽,我想說的是,現在家裏還欠着外債,現在學費年年漲,這學期45,到三年級估計上百,高中更高,將來如果考上大學,一年至少要好幾千,」
馮振昌打斷了他,「這些你不用管,你好好讀書,學費我跟你媽來操心。不說上大學,哪怕將來讀什麼博士,我們也供你。」
馮一平說,「我清楚,將來如果我考上了大學,你們肯定會想盡辦法讓我讀下去,我曉得。」他認真的看着父母。
「這兩天,我算了下,姐雖然出去打工,但她初中文憑都沒有,年紀又輕,一年也賺不了多少錢,她也是大姑娘,自己花錢的地方也多,怕是指望不上。」
聽到這裏馮振昌有些生氣,「一起出去的姑娘,其它家的都有錢寄回來,玉萱是一分沒有。」
梅秋萍知道女兒去了其它地方,怕丈夫生氣,沒有跟他說,小聲說,「玉萱15歲就出去打工,也不容易。」
馮一平把話接過去,「我算了下,家裏一年的收入也就是一千多塊錢,每年總要還些債,加上日用開支,每年余不下什麼錢。」
梅秋萍嘆道,「要是年份不好,養的豬得病,板栗又便宜,說不定又要扯帳。」馮振昌坐在凳子上,沉着臉,抽着煙不說話。
「所以我想,還是要趁早想些辦法,不然到時就太難。」雖然這個話題很沉重,馮一平還是要繼續下去。
馮振昌還是沒說話,梅秋萍說,「賺錢難啊,我身體不好,你父親呢,年紀又大,現在出去打工也找不到好地方,一年地里種的,樹上結的,還有養豬,養雞,實在是變不出來多少錢,要是能找個廠子,一個月能有百多塊的工資,那就好了。」
這個時候,村里包括附近的鄉村,出去打工的,都以女孩子居多,大多數都是在服裝、紡織之類的行業上班。壯勞力出去找個在建築工地上打小工的機會都難,經常是去外面撞上個把月,生活費、來迴路費花了幾百塊,卻找不到事做。地域呢,也都集中在省內,暫時,還沒有形成到江、浙、廣東、福建等沿海省份打工的大潮。
馮一平接着說,「我看今年板栗都結的不錯,估計又買不上什麼好價錢。」
馮振昌彈彈煙灰,悶聲說,「志明他們去打聽過,估計不會高過兩塊。」
大家都有些沉默,他們家一般也就收三四百斤板栗,這樣算,也就最多不超過八百塊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