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指責的時候永遠不會說:「天哪,你說得很有道理。」
他們的自尊和自我都大得可怕,所以無法接受外界的否定。
如果杜蘭特沒走開,麥克尼奧會問他,「所以真正的帝國是怎樣的?」然後等待回答,看看是否有一些從未聽過的觀點浮出水面,讓他認識到一些東西。但杜蘭特沒有給他這個機會。
最讓麥克尼奧困惑的是,為什麼杜蘭特不給他這個機會?
為什麼杜蘭特不願意接受批評?
一直以來,耐克和杜蘭特自己都在向外界推銷着這麼一名球員。
雖然他外表看起來像個奇行種一樣怪異,但他擁有NBA歷史上難得一見的偉大性格。他謙遜、和善、努力、拼搏、單純,出行時陪伴他的只有一個雙肩包,裏面裝着籃球和聖經。他沒有文身,也不會像其他NBA球星那樣傳遞出「如果你敢惹我我就宰了你」的危險氣息。
他像格蘭特·希爾和大衛·羅賓遜一樣,但又不像那兩位那麼過分的紳士。他來自底層,出自貧困家庭,知道生活中沒有任何一塊麵包是平白得來的。
他有強烈的競爭意識,但這種意識不會淹沒他性格中的純良。離開球場,他就是個鄰家男孩,籃球對他來說就像氧氣一樣重要——你不可能給予弗萊·於這樣的評價。籃球對弗萊很重要,但女人、荷里活、名望、星光、身份認同、社會意識對他來說同樣重要,籃球只是王冠上的寶石。可對杜蘭特來說,一切都只是籃球,離開籃球,他就只是一個普通人,一個普通的好人。
這樣的形象何等珍貴?它超越了希爾和羅賓遜那種不接地氣的優雅,糅合了底層草根更容易接受的樸素形象。一個為籃球而生、為籃球而死,不暴戾、不自大,把所有積極的一面都敞開給人看的人,為什麼會接受不了批評?
麥克尼奧不知道誰能給他答案。
他看見了於飛。此刻,他正向自己這邊走來,但顯然,不是沖自己來的,只是路過。
「弗萊,你想談一談KD嗎?」麥克尼奧問。
「我知道你。」於飛微笑道,「你是那個大罵凱文的人。」
麥克尼奧為自己辯護道:「那不是罵,我只是指出了他的不足。」
「是嗎?」於飛問,「他接受了?」
麥克尼奧沉默了。
「你願意聊一聊KD嗎,弗萊?」他決定詢問最有可能了解杜蘭特本質的人。
於飛卻直接回絕他:「我現在不接受採訪。」
「而且,我尤其不會接受一個可能會對我的善意產生誤解的人的採訪。」於飛嘲弄地說,「我可不想在某天看到報紙上突然有個人以『指出不足』的名義把我臭罵一頓。」
於飛走開了,如此理所應當。
他對媒體的蔑視,還有那發自內心地覺得自己高高在上,而媒體卑微如螻蟻的姿態,是多年來一步步形成的。
麥克尼奧不會匍匐在於飛身下,他尊重於飛這個球員,但他不會為了得到明星的認可而獻祭尊嚴。
在他看來,於飛拒絕接受採訪只是一種威迫媒體人更謙卑地拜倒在他面前的手段。
採訪他的機會越難得,媒體人所要付出的就越多。
而且,他拒絕接受自己的採訪也會給KD傳遞出積極的信號。
這說明弗萊在這件事上和他站在一起。
麥克尼奧確實讀懂了於飛的意圖。
他不會做多餘的事情,因為得罪於飛和得罪杜蘭特在西雅圖的籃球界不是一個等級的事情。
※※※
於飛走進客隊更衣室,說起了方才自己和伊桑·麥克尼奧的碰面。
「凱文,他居然想採訪我。」於飛問道,「是你給了他太多的好臉色,讓他認不清自己的位置嗎?他為什麼會覺得在做出那種事情之後,我還會接受他的採訪?」
公然給了麥克尼奧難堪之後,杜蘭特有點後怕,他覺得自己可能正在搞砸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