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暈眼花,他心慌意亂,卻也捨不得放下黃鼠狼,用手捂住額頭,慌慌張張向村子裏逃去。
「混蛋,把黃大仙放下!」
三個惡童不依不饒,追着李大器不放,只管抓起地上的爛泥石塊向他背後猛扔猛砸。
李大器的家位於村子西南角,用樹枝和泥土圍了一圈半人高的小院牆,院子裏只有三間東倒西歪的茅草屋。
房間裏十分生動地演繹了家徒四壁這個成語的含義,房間連窗戶都沒有,用一片破爛的草蓆遮風擋雨,不過好歹有扇破舊的木門,整個房間裏只有兩件家具,屋角放着一口掉光了漆的樟木箱,然後就是土炕上一張用麻繩綁住斷腿的小桌子。
此時在土炕上盤腿坐着一個孩童,正全身貫注地看書,只見他年約五六歲,穿一件發黃的舊羊皮襖。
孩童頭梳總角,眉毛濃黑,長得長手長腳,雖然眉眼間只有五六歲,但身材卻長得很高壯,仿佛七八歲的孩子。
在他身邊蹲着一隻雄壯的大黑狗,流着哈喇子,黑亮的小眼睛盯着小桌上一隻破碗裏的半個菜饃饃。
它趁小主人不備,偷偷伸頭向菜饃探去,狗嘴剛到碗邊,卻被孩童一把按住了,「已經給你吃了半個了,還不死心!」孩童用書敲了一記狗頭笑罵道。
大黑狗低下頭,低聲嗚咽着,小眼睛還是眼巴巴地盯着半個菜饃。
「好了!好了!再分你一半。」
孩童把書放在桌上,把菜饃一撕兩半,隨手一扔,大黑狗立刻跳下地,可找了半天也沒有看見菜饃,它疑惑地回頭望去。
孩童笑吟吟地攤開手,原來兩半菜饃都在他手上,黑狗氣得仰頭汪汪直叫,又跳上土炕,將小主人撲倒,在他臉上狂舔。
小男孩咯咯大笑,「別舔了!別舔了!給你一半。」
大黑狗終於吃掉半個菜饃,心滿意足地跳下炕,跑去院子玩耍了。
小男孩叫做李延慶,在另一個世界,他也叫李延慶,從小生活在遙遠的南方農村,家境和現在一樣貧寒,那年他以全省第一的成績考上北方一個著名學府,老父親借遍全村才給他攢夠學費。
他在大學發奮讀書,成績年年第一,但為了生活,為了給父親還債,在大三那年,他一念之差做了一件不體面的事,利用自己的出類拔萃的優勢替人參加了高考。
但他沒有把握好,讓一個連初中數學都不會做的富家子弟考了全區第一,東窗事發,他被學校退了學,還上了新聞,他無顏去見老父親。
悔恨交加,心力交瘁,李延慶躺在醫院一病不起,不久就被送進了腫瘤科的重症監護室。
有一天當他醒來時,他卻發現自己被人從井中撈起,竟然變成了一個六歲的宋朝小男孩。
來到宋朝已經一個多月了,李延慶的眉眼間始終有一絲鬱鬱不樂,他倒不是嫌家中貧寒,而是他已經熟悉這個村子,熟悉了周圍的右鄰右舍,但他卻不了解他所處的這個時代,只知道有契丹蠻子有遼國,應該是北宋,可到底是北宋的哪一個階段?
父親告訴他現在是政和元年,可政和元年又是哪一年?他還是一頭霧水。
直到十天前,被他問煩了的父親終於說出了一個他了解的重要信息,十一年前先帝駕崩,廟號叫做哲宗,那麼現在的皇帝應該就是歷史上的宋徽宗了。
竟然是北宋末年,讓他怎麼高興得起來。
更讓他煩惱的是,父親四處求人借了一大堆書給他,天天給他灌輸科舉的重要,他一生中最大的挫折仿佛就在昨天才發生,他發誓這輩子不會再去碰什麼考試,不會再去參加什麼科舉,偏偏這個宋朝父親卻把科舉看得比天還重要。
「這就是現實,你不讀書,不參加科舉,你就永遠沒有出人頭地的機會!」
在今天清早他們父子又因科舉起了爭執,父親將他嚴厲訓斥一通後,便丟下這句話走了,讓他心情惡劣了一天。
李延慶將一張他整理好的宋朝紀年備忘錄小心翼翼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