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泰,目中掠過了憤怒。
他悲憤的道:「這位鄧先生,名文生,乃是忠良之後,鄧氏的閥閱,可以追溯至東漢。他們在本地,最是樂善好施,其以耕讀詩書傳家,更是享譽江南。鄧先生為人謙和,最擅治經,兒臣在他面前,受益良多。此次大災,鄧氏出力也是最多,若非他們解囊相助,這水患更不知要害了多少百姓的性命,可今日,陳正泰來此,竟是不分青紅皂白,濫殺無辜,父皇啊,今日鄧先生人頭落地,且不說是非不分,倘若傳出去,只怕要天下振動,江南士民驚聞如此噩耗,勢必要群情洶洶,我大唐天下,在這朗朗乾坤之中,竟發生這樣的事,天下人會如何看待父皇呢?父皇……」
李世民聽了這番話,那內心裏激動的情緒驟然之間,蕩然無存,他的聲音微微有了一些變化:「這些日子,鄧文生一直都在你的左右吧?」
「是。」李泰心裏悲憤到了極點,鄧先生是自己的人,卻當着自己的面被殺了,陳正泰若是不付出代價,自己如何對得起揚州鄧氏,何況,整個江南的士民都在看着自己,自己節制着揚、越二十一州,一旦失去了威信,連鄧氏都無法保全,還如何在江南立足呢?
李世民冷冷道:「可是朕所見所聞,卻並不是這麼一回事,朕所見者,你與這鄧氏的賑濟,不過是人禍而已,無數的小民,被官府所驅使,四處拉丁,就為了修築河堤,為了保全鄧氏的田地,寧淹了小民們的土地,也要在這鄧氏的肥田附近修築堤壩,朕沿途所見,多有枯骨,百姓倒於道旁,而無人問津。村戶們人力枯竭,卻還是沒有節制的徵發百姓,以至婦孺都需上了河堤,這些,就是你所謂的賑濟嗎?朕發給你的賑濟錢糧,你用去了何處?為何修築堤壩的百姓,連糧都吃不上?」
李世民這連珠串的質問,倒是令李泰一愣。
李世民本以為,李泰是不知情的,可李泰隨即依舊彬彬有禮:「父皇,我大唐是與鄧氏治天下啊,而非與賤民治天下,父皇難道不知道,司馬氏是如何得天下,而隋煬帝是因何而亡天下的嗎?」
李泰的聲音格外的清晰,聽的連陳正泰站在一旁,也不禁覺得自己的後襟涼颼颼的。
可李泰面上,卻格外的冷靜,他看着自己的父皇,居然很平靜。
顯然,他認為自己掌握了大道理,他畢竟學富五車,又和許多鴻儒打交道,固然是小小年紀,可是他的見識,卻遠遠不是尋常的白丁可以比擬的。
李世民複雜的看着李泰:「嗯?」
李泰道:「司馬氏是因為得到了鄧氏這樣的人支持,而隋煬帝倒行逆施,不但殘害百姓,且還疏遠士民,因此而惹來了天怒人怨。一群無知草民,他們懂什麼道理,治理天下,只要依賴那些仁義孝悌的世族就可以了。難道父皇不就是這樣做的嗎?如若不然,為何這朝堂之上,世族子弟們充盈朝堂,我大唐若沒有這些人的支持,如何能有今日之盛?那些無知草民,連是非都不懂,既不識書,自然也不知道忠義為何物,這樣的人,縱是有手有足,卻不啻為牛馬,只需用御民之術,驅使他們就可以了。」
李泰侃侃而言,越說越是激動:「我大唐能使天下安定,於他們已是大恩大德了,倘若還格外對他們施加恩典,他們便會愈發的懶惰和不知尊卑,就說這一次賑濟高郵,為了應對災情,似鄧氏這樣的大族,紛紛慷慨解囊,獻謀獻策,與兒臣和官府,可謂是共同進退。可那些草民們呢?徵發他們上河堤,他們卻是逾牆而走,躲避差役。官府在賑濟百姓,某些刁民卻是聚眾成了亂民,襲殺官差,兒臣對他們已是格外的寬宥,可這些不知禮義的無恥之徒,卻還是不知天高地厚,倘若對待他們不嚴刑峻法,那天下非要大亂不可。」
這些話,其實是很有道理的。
至少在朝堂之中,不少人是這般的認為。
這其實也是無可厚非的事。
畢竟你若是李泰,或者是其他皇親國戚,站在你面前的,一邊是鄧氏這樣的人,他們溫文爾雅,說話風趣,舉手投足之間,也是文質彬彬,令人生出嚮往之心。而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