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才明白過來,其他漢子抬的都是電台,每個箱子頂多兩個電台裹着稻草,一個電台也不是實心的,外殼包裹着一個金屬核心,看着大,其實並不重。
而她那個皮箱子,美其名曰資料,白話點講是紙,卻是密密實實一箱子紙啊!她大學坐飛機回家一箱子衣服永遠不超重,一小箱子書年年超重啊!
所以說她,唯一一個女噠,扛了全車隊最重一個箱子嗎!
越想越悲憤,連二哥剛才看她一眼突然沉默的樣子都想起來了,他肯定明白啊!黎嘉駿憤而轉頭吶喊:「哥!」
二哥面無表情的轉過頭去。
「你知道!」
「咳,本來想給你最小的箱子嘛!」
「這是不是就是傳說中的穿小鞋?!」
「……」他摸摸鼻子。
旁邊眾人看得樂不可支,紛紛落井下石:「黎秘書,長官肯定是故意的!打他打他!」
二哥肅起臉:「放肆!以下犯上!」
這話一出,果然沒人嬉笑了,黎嘉駿才不管,她捶着酸軟的手,哭哭啼啼:「欺負人,嚶嚶嚶!」
二哥沒辦法,找人負責把東西搬到貨艙,就回來,蹲在她面前,背對着她:「上來。」
黎嘉駿毫不客氣的撲上去,他剛站起來,船就一晃,開了,她大半個身子都在圍欄上,外面的情景一目了然。
人山人海在碼頭上洶湧着,船笛鳴響的那一刻,更大的聲浪沖天而起,卻又轉而因為失望而高高落下,舉着票的手放下了,人們頭頂的娃娃們也仿佛明白了什麼,停止了哭泣,和身..下的大人一起呆呆的看着船起航。
販夫走卒,軍民男女,他們眼裏全都隱射倒映着一條船,那船身雪白,映在眸中,像是某種光芒,然後緩緩消失。
上船時的輕鬆心情忽然就沒了,船上的人看着岸上,岸上的人看着船,沒有送別,沒有歡呼雀躍,一種兔死狐悲的感覺隨着人聲的減弱而升起,揪緊了所有人的心臟。
黎嘉駿爬下二哥的背,她沒心情再玩笑了,只想快點回到房間中,不再看這情景。
二哥把她安排到一個船員休息室就走了,他們並沒船票,這是船長安排下來給騰出來的,也就一個上下鋪供他們兩人,其他運輸隊的成員只能去貨艙睡吊床。
她往窗外看了一眼,宜昌城還近在咫尺,不由得一陣心累,乾脆倒頭睡下。
這船叫民權號,隸屬於盧作孚的民生公司,載重也就八百噸,卻明顯超載,一開始太忙亂了沒注意,只當過道上滿滿的人只是沒回房而已,卻不想那些人不是沒回房,而是真沒房,她一覺醒來,開門就踩到一坨軟軟的東西。
趁着燈光定睛一看,艾瑪,嚇毀了,過道上橫平豎直的全是人!躺着的!
那一瞬間她腦子裏過了一百本恐怖片!
然後她默默的關上了門,除非拉撒,都不出門,蹲在房裏種蘑菇。二哥每日都要清點貨物,去船長處商量事情,基本沒什麼閒下來的時間。船上物資不夠,乘客都是自備糧食,有很多僥倖混上船的難民,衣衫襤褸,吃喝拮据,有時候就扎堆往上望着,看着一等艙,雖然沒什麼行動,但也着實恐怖。
宜昌到重慶走水路要三四天,是漫長且危險的一程,但同時也美絕人寰,因為這一段路也有一個大名鼎鼎的統稱,三峽。
即使以前曾經玩過一次,但重走一遍,跨越了時間,感覺自然是完全不一樣,可惜的是上輩子她是窮學生,吃不消船上物價,吃着泡麵游三峽,而這一次卻是有錢沒處花,啃着干餅逃命。
這正是開春化冰,水勢最盛的時候,逆流而上破費力氣,沿途還要經過許多水流湍急的險灘,船且行且停,馬達轟鳴,都有驚無險的過去了,但等到第二日傍晚一個叫駝背灘的地方時,船卻停了下來,還下了船錨。
此時二哥正巧在房中,兩人一道往外看,這兒河道相當狹窄,除了左手邊一個灘涂,右邊卻直接就是萬丈垂崖,夾在這兒的水流很是湍急,看過去讓半個旱鴨子黎嘉駿心驚膽戰。二哥低咒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