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煥章一口回絕的態度,倒讓蕭唐有些意外,他細細琢磨方才聞煥章的話,便已大概想出個所以然來。
這個聞煥章,不甘心只做一介幕僚。
各路豪強府中招募的幕僚,說得好聽些是謀主智囊,說得不好聽他不過就是府中養的一個食客先生,甚至比起綠林山寨中那些白紙扇,也同樣都是沒有功名在身的布衣平民。
聞煥章與朝中不少大臣是舊識,只怕其中亦曾有不少人也曾想招他到自家府中行事,可是私下想利用他聞煥章的才智是一回事,做到明揚仄陋、唯才是舉地向朝廷極力推薦聞煥章,又是一回事。
這個聞煥章想必也是很有骨氣的人,他與太尉宿元景、節度使徐京這等朝廷大員關係親密,卻也沒有苦求他們為自己謀條官路,也沒有選擇屈身依附在他們手下,蕭唐只憑自己三言兩語,便想這個才識出眾、頗有風骨的有名文士投奔他,確實是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些。
這個世界芸芸眾生,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原則、自己的訴求、自己的思量,許貫忠盡心竭力地輔佐蕭唐,是因為他和蕭唐的感情與恩義,當年他許家受蕭唐之恩加上這幾年的相處;蕭嘉穗決定留在蕭唐身邊,是因為他的志向與性情,同時他也很好奇依蕭唐的計劃,是否真適合與大宋各地的不公所抗爭。聞煥章又不是甚麼江湖綠林中講究意氣相投的好漢,雖同為村中教書先生,依聞煥章的性情也不似現在尚在京東路濟州鄆城縣東溪村的智多星吳用那般,打算與綠林草莽合作圖謀暴利。我明明要有晉升前景規劃的國企待遇,哪怕從地方科員做起,但是要有升職到省部行政級別的機會,你卻只想讓我在你名下的私企打一輩子工,這事還有必要談麼?
可是這個聞煥章,畢竟其才智過人、可堪大用。縱然現在他不太可能上蕭唐的「賊船」,可只從官府的角度合作,蕭唐也需要聞煥章這等助力,眼下只有再拋出個香餌來,看他到底會不會上鈎。
念及至此,蕭唐對聞煥章說道:「先生有大才,又怎甘屈居人下?而我主管京西南路安撫司公事之職,身掌軍旅教閱、督捕盜賊、安撫一路百姓民生之職,可這開府設司手下良才捉襟見肘,故而特來拜求先生共為國家出力,可絕非讓先生屈尊做我蕭唐府中幕僚。」
聞煥章聽罷這才神色一動,說道:「山野村夫孤落寡聞,竟不知蕭任俠受聖上隆恩,已經做得一路安撫使,失敬失敬。只是......京西南路不比鄜延路、秦鳳路、涇原路這等與西夏接壤的邊地軍州,又不曾聽聞有甚天災匪亂,一路安撫,不駐轄地,無朝廷發令差遣亦不可開府設司,蕭任俠又怎能執掌這一路軍政?」
「現在朝廷還未作差遣,可想必也快了......」蕭唐呵呵一笑,旋即正色道:「先生是個智者,我蕭唐便也不虛言,如今我大宋諸路官兵,州府中兵失操練,兵不畏將,將不知兵,甚至有上官得了賄賂,哪裏管甚麼庸懦,費軍需本錢,姿意猺剝軍糧。正是上樑不正下樑歪,軍中殺良冒功,縱兵擄掠,騷擾地方,反將赤子迫逼從賊之事也時常有之。
京西一路眼下雖未生大患,可也是江洋大盜,山寨強人肆虐的去處,若有似洺州張迪那等人物攛掇諸路強人,事畢一呼百應為禍一方。屆時將軍怯懦,軍士餒弱,一聞賊警只怕是先以寒心喪膽。我若是能說動官家於京西南路開府設司,靖一方安寧,先生又可願出山助我?」
蕭唐這番話絕非是危言聳聽,按原本的軌跡,以後王慶正是佔據了京西南路房州為巢穴,一步步打破鄰近州縣,導致京西路、荊湖路的綠林強人都來附和,佔據八座軍州自立為楚王。而聞煥章聽者有心,他只覺得蕭唐話語中似是對大宋上下軍政憤慨頗深,這個新官上任的京西南路安撫使,只是為清剿一方強人麼?
可是如果朝廷真能遣蕭唐至京西設司,雖然聞煥章還是要在蕭唐手底行事,可身份卻是由安撫使知名,有朝廷官身身份的府中官吏,就好像現在魯達所在的安撫經略府中,安撫經略使司府下設同知、副使、統制官、提轄、判官、知事等職位,在設府期間的政績功績都能經考核,成為轉入仕途的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