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事嬤嬤嚇了一跳,擺着雙手說:「哎喲,你這是從哪裏聽來的?怎敢這樣亂放厥詞?」
董阡陌道:「這是念祥宮的不傳之秘,我沒說錯吧?」
掌事嬤嬤早已急眼,制止道:「好了好了,別說了,奴婢叫你祖宗還不行嗎?」
董阡陌用商量的口吻說:「那請嬤嬤不要畏罪,待會兒太后要其他的絲絡蛋時,你端一碗蛋漿出來就是。」說完,又附耳叮嚀了一句。
掌事嬤嬤驚惶地問:「那能行嗎?」
董阡陌眯起眼睛,藏起一雙黑瞳,慢慢道:「待會兒便見分曉。」
一刻之後,念祥宮中響起了嗚嗚咽咽的洞簫聲,入耳只覺四體通泰,有一種不可言說的妙處。
太后才品了一小段,就有一種心馳神往之感,心神俱醉,忍不住暗暗道,真是個靈巧孩子!不管她能不能辦到打賭的事,都要想個辦法將她留在我老人家身邊,編入教坊。
董阡陌讓假董萱瑩輔以側擊小鼓,一開始,那鼓點聲還帶着猶疑,後來就完全被簫聲帶着走了,甚至不能由自己做主,兩手就打起鼓點來。
此時,假董萱瑩心中的感覺只能用驚駭來形容。
因為她師出樂施水閣,所以一向眼高於頂,極為自負。這些年在江湖與廟堂間行走,被人吹捧到一個很高的地位,她自己也以古琴大家自居。
再難料想,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一個董家出身的,年不過十六的少女,不只把她比了下去,甚至比她所知道的一些名氣很大的樂師的樂理造詣更高。
一曲簫聲悠揚,甚至把半里之外的宮道上的世子爺也引來了,駐足而聽。
待這一曲吹奏完,念祥宮上下人人痴醉,只覺骨軟筋酥,似乎有一股暖流自足底升起,流遍全身。
眾人仍在回味之中,卻有一個眼尖的小太監發出一聲低呼:「動了動了,裂紋了!」
石桌上,錦盒中,那顆比鵪鶉蛋大不了多少的絲絡蛋,出現一道紋路,然後就有一隻濕漉漉的絨毛稀疏的雛鳥破殼而出了。
儘管賣相很差,還是把太后樂得合不攏嘴。
恰在此時,毓王府的奶娘抱着小世子小荔進宮,董阡陌一眼望見,從奶娘手裏接下。
這時候,太后笑道:「好好好,哀家跟董家小姑娘打賭輸了,哀家輸給她一樣東西!」然後又吩咐那些管鳥的宮人,「你們還愣着幹什麼?還不快將另外四顆絲絡蛋拿來,讓董家小姑娘吹一曲誕生禮來催生孵化!」
董阡陌抱着小荔,上前同太后說:「太后容稟,這誕生禮臣女只能吹一次,絲絡蛋也只能孵出一隻雛鳥。」
太后不解,問:「這是何緣由?為何你不肯再吹?」
此時,宮中驟然就安靜下來,幾十號人,有知道鳥蛋已碎的真相的,大部分是不知道的,都滿懷緊張地看着董阡陌,不明白她怎麼敢直言拒絕太后。
隨着年長,太后的性情之中多了兩分孩子氣,她想要什麼,就必得得到什麼。況且她的話就是懿旨,在這後宮之中,跟聖旨也不遑相讓。
董阡陌搖搖頭,輕聲道:「不是臣女不肯吹,而是神鳥世間只得一隻,至多配成一雌一雄,再多就有違天數了。太后您想啊,那青鸞火鳳二鳥,為什麼剛一下了蛋就離開了呢?它們難道沒有親子天性嗎?」
太后慢慢蹙了眉,問:「那依你說,是為什麼?」
董阡陌道:「只因為它們知道,神鳥舉世無雙,只要它們尚在人間,它們的孩子就沒有見天之日,因此它們只有忍痛離開。」
太后聽完,似是想起了什麼,勾動起一點傷心事。
良久,她才道:「就算你說的有道理,哀家還是想讓你原樣再吹一曲簫音,試着孵化其他的絲絡蛋,若不能成功,哀家才肯相信。」董阡陌仍然堅持說:「不行,再來就不靈了。」
太后連番被拒,臉色一下沉了下來,眼角眉梢有了冷意。
旁邊的宮人站得筆管條直,連大聲喘氣都不敢,心道,這董小姐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吧?她難道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