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3-08-03
在澄煦書院裏,男學子和女學子平時是見不了面的,只能在課餘時間隔着一堵高大的紅牆,側耳聽一聽對面傳來的說笑聲,根據那聲音在腦海中描繪一下其主人的美好形象。
於是這樣一牆之隔,隔開了無數嚮往詩文戲曲中愛情故事的年輕之心,而且最殘忍的是,不知哪位高人設定了男院不同的下學時間,讓女學子提前半個時辰放學,而她們家裏的轎子都一早等在外面,一炷香的工夫就把那一群活潑得像小鳥一樣的千金小姐抬得一個不剩。
等到男學子們放學的時候,書院外的空氣中連丁點兒的胭脂香氣也聞不到了,只有各家的車馬轎夫擺着一張張黝黑的石像樣的面孔,直挺挺地站着,淨等着接自家的公子下學。
書院之中,每每詩文課上哪位學子有了什麼絕妙好辭,都要在男院之間互相傳閱一番,因此,他們對於不少有才學的異性的名字都是耳熟能詳的。這樣一來,男學子和女學子往往是相聞、相知、嚮往,卻獨獨不能相見,無形之中心頭就有了一兩個人的名字,一兩個人的聲音,非常希望借着「曲水流觴」的機會看一看心裏的那個名字和那個聲音是不是來自同一個人,想看看那個人長得什麼模樣。
而且「曲水流觴」之所以對女子的吸引力比男子更盛,是因為男子們外出的機會很多,見到美貌女子的機會更多,就算將來父母給自己娶的妻子不夠好看,還可以再選別的美人為妾。可女子如果沒有意外,那都是從一而終的,因此對挑選夫君的事雖然自己口上不說,心中卻是擺在所有事情的第一位的要事。為了自己的閨譽着想,她們平時又不能外出結識公子哥兒,而家裏的親戚中適齡的公子也就那麼幾個,彼此知根知底的不是說不好,卻缺少了一份遐想,衍生不出愛情的感覺。
於是,澄煦書院的「曲水流觴相親會」實現了眾多閨閣小姐的夢想,一般情況下就算父母允許她們選夫婿,她們也根本見不到本人,只能拿着一堆目光呆滯表情單一的男子畫像亂翻。而在「曲水流觴相親會」上,她們卻可以一次性見到一百幾十位的家世門第都跟她們差不多的貴公子,還可以親自考較一番對方的文采武功,只要彼此都有意思,再傳遞幾封書信多了解了解,基本上就可以去央求父母去提親或者允親了。
況且「曲水流觴」打的是讀書學習的名義,參加之後不但不會有損小姐的閨譽,而且澄煦書院在大明的幾十所書院中名列前茅,又是獨獨開設女子院的兩所書院之其中一所,因此其名氣和影響力是非常大的,在澄煦書院讀上一兩年的書就等於鍍了一層金,將來議親的時候也多一項籌碼。
很多大戶人家找兒媳婦,不喜歡找那些成日吟詩作畫和彈琴唱曲兒的女子,卻喜歡找一個數算好,會打理家事的強幹兒媳婦,將來就能給兒子把家裏從賬目到下人都管理得井井有條,讓兒子不用為這些柴米油鹽的雞毛小事操心,專心去外面做大事掙大錢。
澄煦書院這樣有名氣,讀起來又好處多多,所以不光是揚州的大戶小姐都想去讀這所書院,連附近的淮安、蘇州、松江、常州、鎮江,甚至包括京城南直隸應天府,都有不少大戶富戶把自家的小姐送來讀上兩年的書,一邊鍍金一邊找相公。
十多年之前,何當歸的母親羅川芎和現在羅府的二太太孫湄娘就都曾去澄煦書院讀過兩年的書,兩人還是同窗好友,孫湄娘跟比她大一歲多的羅府二老爺羅川谷也是在「曲水流觴相親會」上認識的。
羅家和孫家都是揚州的名門望族,可謂門當戶對,雖然孫湄娘是庶出,可是在澄煦書院卻是有名的才女,一把算盤打得飛快,看賬本和理財務都是一把好手,連男子也自嘆弗如。
老太太聽羅川芎提過之後,頓時覺得有幾分自己年輕時的影子,心生幾分喜愛,後來她發現兒子羅川谷和孫湄娘之間有書信往來,訊問兒子之後才知道他們已經互通情書半年多了,於是老太太就派媒人向孫家提親。一開始孫家沒應下來,據媒人說是孫小姐本人不同意,老太太還以為是姑娘家害羞,就想着過段時間換一個好媒人再去說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