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
一輛黑色吉普飆行在山間公路,車裏放着重金屬搖滾樂,徐途掌着方向盤,右腳將油門踩到底,她嘴角眉梢往上翹,熟悉的人才了解,她此刻精神亢奮。
竇以坐在副駕駛位置,臉色煞白,雙手握緊窗側把手,往窗外偷瞟一眼,五官揪緊,立馬轉回來。他那一側便是幾丈深的山坳,未經人開闢,佈滿枯枝爛草,有溪流從中迂迴穿梭,旁邊都是奇形怪狀的異石,密佈一層令人作嘔的苔蘚。
只需一眼,這荒涼恐怖的鬼地方,足以令人印象深刻。他後悔答應徐越海送她過來了。
竇以看向徐途,再次要求:「換我來開吧,途途。」
她那一側車窗降到底,初春的風還帶着寒氣,把她浮誇的淺粉色短髮吹亂,在頭頂張牙舞爪,仿佛每一根頭髮絲都帶着生命力。
徐途轉向他,眼睛黑亮,「你說什麼?」她聲音伴着風聲吼。
竇以這才移開目光,關掉音響:「我來開。」
耳邊只剩單調風聲。徐途鄙夷挑挑眉:「怕了?」
&說呢!這是山路,姑奶奶。」竇以有些急:「前面的急彎太危險,視線本來就不好,如果對面車道過來一輛卡車,你這速度小命就沒了,知道嗎?」
徐途頭次開這種山路,半信半疑看他一眼,嘁了聲,總算聽話,把速度降下來。
吹進來的風不那麼猛烈了,車裏靜了許多。
竇以活動僵硬的手指,「真是要命。我都後悔送你過來了。」
她淡淡道:「活該。」
&說什麼?」竇以沒聽清,往身側靠了靠。
徐途眼睛睇着前方,聲調沒變:「你不樂意討好他麼。」
&丫頭,怎麼說話呢!」竇以作勢拍她頭,嬉皮笑臉說:「討好他,不也為了你嗎。」
她冷笑:「甭跟我套近乎,你是你,我是我。我答應徐越海在這兒忍半年,以後想上天他都管不着。」她兜唇吹了下額前髮絲,沖他笑:「所以,討好沒用。」那狡黠的模樣,精靈神氣,像個耀武揚威的小霸王。
竇以裝沒聽見,聰明的轉了話題:「這鬼地方不是人待的。」
她懶懶哼了聲。
&途,」竇以正色問:「你要不想,咱們現在就往回返。我來跟徐叔解釋。」
徐途說:「我不回。」
&喜歡這兒?」
&喜歡。」她聳聳肩:「但,暫時來看,也沒更好的辦法。」
後半句竇以沒聽懂,忍不住看向她。她一心二用,手指在導航上戳了兩下,皺起眉。一刻鐘前,上面顯示距離攀禹縣還有三十公里,不知哪兒出了錯,現在車程仍舊沒有減短。
徐途粗魯的罵句髒話,從車窗探出頭。拐過急彎兒,靠山側出現一輛農用拖拉機,晃蕩着緩慢前行。
那後面車斗坐個女人,城裏人扮相,穿火紅風衣和牛仔褲,一絲不苟扎着長馬尾,細眼薄唇,抱緊肩,慵懶的斜靠着。
徐途掃了眼,踩着油門追上去,她控制車速,湊近了,胳膊肘搭在窗沿兒上。
&姐,」她一抬下巴,輕薄的笑:「向你打聽個地方。」
很平常的稱呼,從她嘴裏說出來,像帶兩分嘲弄。女人下意識皺眉頭,神色冷淡:「哪裏?」
&禹縣洛坪村怎麼走?」
對方一頓:「你也要去洛坪?」
徐途沒在意她說話字眼兒,答:「是啊。」
&了攀禹縣,離洛坪村還遠着呢。」
徐途說:「沒事兒,先到攀禹。」
女人視線落在她身上,來回掃了兩眼:「那兒的路太窄,你這車開不進去。」
&不進去,我進去。」她跟着拖拉機的速度:「你知道路嗎?」
對方打量她的長相,她臉不大,畫着極誇張的煙熏妝;穿柳丁夾克和白背心,夾克斜掛着,露出一邊圓潤的肩頭;粉頭髮,髮絲根根豎立,被風吹得長牙五爪。
她細細看去,她說話間舌尖閃爍,正鑲了顆帶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