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正是一年裏最熱的時候。陽光火辣辣的,空氣悶熱,這樣的天氣,讓人總忍不住昏昏欲睡,就連蟬的鳴叫聲,聽上去都仿佛多了一絲無精打采。
路邊一棵不起眼的老樹下面,此刻正坐着兩個人。
其中是一個年紀看上去已經六十開外,滿頭白髮,滿臉白鬍子的老者。他穿着寬鬆的白色背心,背心上還破了一個不細看無法發現的小洞。此時,他正一手拿着一大塊紅瓤黑子的西瓜大口大口的咬着,另一隻手拿着一把黑撲撲的蒲扇,奮力的朝自己扇着。
蒲扇扇起的風吹起老者前額的幾根白髮,頗為不羈的四處飄蕩着,老者毫不在意自己的形象,噗噗噗的從嘴中往外吐着黑色的西瓜子,吐完之後接着大口朵頤。西瓜子都被吐到了一個相同的地方,此刻已經聚成了一小堆,不得不說,這也算是一種技術了。
吃完一整塊冰鎮西瓜之後,他才用手背大力的擦了擦自己沾滿了西瓜汁的嘴,大呼了一聲爽快。
&天氣,真的熱得沒天理了。都幾天沒下過雨了?到底什麼時候才會下雨啊?」剛吃完西瓜的老者,也就是姚天師嘟囔着嘴,在口裏喋喋不休的抱怨道。他已經長到脖子處的白色鬍子隨着他張嘴說話而忽上忽下,若是換一身行頭,他這幅模樣倒也有幾分算命大師的派頭。
霍杳聞言,從書中抬起頭,看了看此刻艷陽高照的天空,笑了笑說,「晚飯的時候,就會下雨了。」
姚天師聽見了,也跟着抬頭看了看天空,卻壓根沒有看出什麼名頭來,只覺得陽光刺眼的很,像是要把他的眼睛都閃瞎了,他趕忙收回了視線,同時,也壓根沒有把霍杳說的話放在心上,只以為她是說着玩的。
他雖然自稱天下第一神算,但到底有多少斤兩,自己也是清楚的,霍杳是他的徒弟,他一個沒啥真才實學的師傅,難道能教出牛逼的徒弟來?這他是絕壁不信的。更何況,他這個徒弟平時里對玄學算命一類的,最是嗤之以鼻,今天倒是轉了性子,居然願意跟着他一起出攤來了。要知道,以前她最是看不起出來擺攤這種事的,認為這是下賤活計。
姚天師邊想着,邊嘆了一口氣,他因為從小憐惜這丫頭的身世,對她格外縱容,倒是沒想到,這麼多年來,好像有點把她養歪了。不僅性子執拗,認準了一件事情八頭牛都拉不回來,還眼高手低。不過自家的孩子,總還是好的,他也捨不得說什麼重話。自從這丫頭從河裏被大海救起來之後,整個人倒是變了不少。
但是一想到這丫頭居然為了一個叫阿錦的男人跳河的事情,他就忍不住更加憂心忡忡了。
還好大海及時救起了她,不然……後面的事情他根本不敢想下去。
作孽呀!這都是些什麼事啊!
姚天師整張臉都皺的仿佛菊花一般。
霍杳雖然不會讀心術,但姚天師的想法多少還是能猜到一點的。
一周前,當她從黑暗中醒來時,看到的就是這個老人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擔心的看着她,看到她醒來時,老人眼中喜悅的光亮任誰都無法忽視,當時,她的心裏就是一暖。
她不忍心告訴這個老人,他的徒弟霍瑤已經溺死了,她雖不知自己為何死而復生,且重生在了不知多少千年之後的這個已經死去的女孩身上,但是她告訴自己,從今以後,她就是霍瑤,她會以霍瑤這個身份繼續活下去。
至於霍杳這個名字,她會暫且封存心底。但是上一世的師門之志,她不會忘,也不敢忘。
&父,生意快上門了。」霍瑤突然開口打斷了姚天師的憂思,也阻止了自己的回憶。
姚天師聽見這句話一下子左右張望起來,心裏雖不大相信,但嘴裏還是忍不住說着,「生意呢生意呢?生意在哪?」
路旁不時有行人匆匆路過,朝他們投去奇怪的一瞥。偶爾,也會有路人停下腳步,在一旁頗有興味的看着姚天師隨意擱在一旁的木製招牌。
招牌已經很破舊了,上面原本光鮮的油漆剝落了不少,一角甚至破了一個大口子,上面用毛筆寫着的「天下第一神算」六個字也暗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