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河邊的時候,顧青總能看到那艘畫舫,他身體越來越好,眼力亦比從前任何一世要好得多,他甚至都覺得自己是不是變異了。
畫舫外面的圖案,顧青都瞧得清清楚楚。
那是一張貓臉,黑色的貓。但顧青沒看見過小紅和那位小姐在畫舫上。
很少有人上那艘畫舫,在河上一眾畫舫中,它的地位似是很獨特,周圍空出一大片河面,也沒有畫舫靠近。
到了夜裏,顧青一如既往的回去用飯。
小紅出現了。
她看到顧青,仍是十分歡喜,說道:「小姐今天終於有空,我帶你去見她。」
外面停着一輛馬車,小紅請顧青上去,順便拿了一條黑布,她略帶歉意道:「這次去的地方,小姐不希望有人知曉,所以你先蒙着眼吧。」
顧青有些遲疑,他其實想說,即使蒙着他的眼,也是沒用的。他學過許多技能,能憑聲音、氣味、方向感以及許多其他的細節,大致判斷出到過的地方。
這些技能,他久已沒用過,但也成為一種本能,需要時就會被喚醒。
小紅卻不由分說替顧青蒙上眼。
馬車穩穩在街道里行駛,經過了許多地方,顧青卻清楚,有些地方是重複的,繞了不知多少圈子後,馬車停在一間院落。
院中有梨花、池塘,青竹婆娑搖影,葉子在水面上,沾了水,盛着月光,淡淡微風襲來,吹走初夏的暑意。
還有青藤編織的鞦韆,那位小姐坐在鞦韆上晃蕩,只是依舊罩着面紗,她見到顧青來,道:「這幾天有些事,因此沒找你。」
顧青道:「只要錢照付就行。」
小姐莞爾一笑,說道:「我用這樣的方式請你來,你就不怕嗎?居然還想着錢。」
顧青道:「怕。」
他嘴上說着怕,其實一點都看不出怕的神情。
小姐道:「好了,我不會害你的,時間緊迫,咱們開始吧。」
他們進了房間,燈火通明,跟白晝沒有區別。
書桌上鋪着白紙。
她開始寫字。
歪歪斜斜的筆劃,勉強可以認出這兩個字是什麼。
「陸狸。」
「這是我的名字,我的字怎麼樣?」小姐說道。
顧青道:「你寫的字很有力量。」
顧青將白紙拿開,墨水已經透過白紙滲透進桌子裏。
他很難想像,一個嬌弱的女子,落筆如此有力。
難道是這個世界的人力氣都很大。
當然不是,他已經用拳頭打過一些人,這裏的普通人跟從前的世界區別不大。
陸狸道:「我想把字練得好看一點。」
顧青道:「你有天分,這並不難。」
他又沉吟一下,道:「但得加錢。」
陸狸道:「你這個人真是掉進錢眼裏了嗎?」
顧青搖了搖頭,他取過一張白紙,寫下一段文字:「蓋聞人靈之貴,天象攸憑,稟仁義之和,感山川之秀,窮理盡性,通幽洞微。研其慮者百端,宗其道者三教,殊源異軫,類聚群分。或博而無功,勞而寡要,文勝則史,禮煩斯黷。或控鶴乘鸞,有系風之諭;餐霞御氣,致捕影之譏。至於察報應之方,窮死生之變,大慈廣運,宏濟群品,極眾妙而為言,冠元宗以立德,其唯真如之設教焉。」
一百餘字,頃刻而就。嚴謹縝密,神氣深隱,體方筆圓,超塵絕世。陸狸瞧了瞧顧青這副字,再看看自己的字,然後把自己寫的字撕了。
太醜。
陸狸接着毫不掩飾地贊道:「那天你拿這副字,我肯定毫不猶豫給你一百兩,不,我還能給你更多,你這幅字比我收藏那些字帖好太多了。」那天僅是一句詩,今天是一大段文字,筆法結構出出落落。如果說那天的七個字是一角飛檐,這一段文字便是巍峨宮殿,氣象已出,不可同日而語。
顧青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