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在樊存所在的歷史切片中,五年時間眨眼而過。
這段時間的幾個關鍵的大事件就像是走馬燈一樣在他的面前不斷閃過,讓他在很短時間內了解了滅國西夏之後,這位三皇子鄆王殿下的人生軌跡。
回到京師之後,百姓夾道歡迎,甚至整個大齊全境,也全都洋溢在一片喜慶的氛圍之中,爭相傳唱着鄆王殿下平定西北的功勳。
樊存當然感受到了來自於百姓的熱情,不過這些熱情目前對他來說還是毫無用處的。
他更關心的,顯然是朝堂中的變化。
早在他沒有回到京師之前,傳聞就已經有一些文官彈劾他輕啟邊釁。
畢竟當時西軍征討西夏時,也並未將徹底滅國西夏作為最終的目標。而鄆王殿下的這一番窮追猛打,雖然是完成了齊朝自建國後少有的拓土之功,但在一些文官看來,西夏一地佔之無益,反而每年要浪費大量的資源來維持,會加重國家的負擔。
有這種觀點並不奇怪,畢竟在之前就曾經有一位文君實,能硬生生地把河湟開邊的成果全都送回去。
這些文官跟文君實持同樣的觀點,也就不足為奇了。
不過這些彈劾都並未進入樊存的耳中,因為此時朝中的左相還是李伯溪。
李伯溪非常強勢地將這些彈劾全都壓了下來,甚至氣得想要直接對這些官員動手。在齊惠宗的安撫下,雙方才總算是沒有拳腳相見。
齊惠宗的態度也很明確:滅國西夏這明明就是好事一樁,更何況是我最愛的兒子所立下的大功,你們這些文官就算要彈劾,也考慮一下朕的感受!
於是朝中的這些不和諧的聲音,才終於被逐漸壓了下去。
但樊存所感受到的政治風波顯然不只是幾個文官如同烏鴉般的聒噪。
對他最大的敵意來源,顯然還是這位太子殿下。
太子,也就是未來的齊英宗,自然為此感到十分不安。
他能感覺出父皇不喜歡他而更喜歡這位三弟,也能感覺出自從這位三弟立下功勳之後,不論是朝中大臣還是民間百姓對這位三皇子的刮目相看。
而他這個儲君之位,是越發動搖了。
於是,許多支持太子的大臣,開始活動起來,或許其中有些人,就潛藏在之前彈劾鄆王輕啟邊釁的諸多文官之中。
緊接着,有更多圍繞鄆王的重要議題展開了。
其中最為要緊的一項便是:滅國之後的西夏,應該如何統治?
除此之外,這位立下潑天之功的三皇子,又該如何安置?
童道輔此人,又該如何封賞?
朝堂之中,幾股政治力量開始潛流暗涌,共同推動着這些議題向着人們難以猜測的方向前進。
當然,這其中起到作用最大的,還是齊惠宗本人的想法。
西夏雖然國滅,但復國的力量仍在。
齊朝為了顯示寬仁,並未誅滅西夏皇室,而僅僅是將西夏的皇帝「請」來京師,說是好生招待,實則是軟禁。
此舉當然是很有道理的。
雖說誅殺西夏皇室也不是不行,例如真實歷史中的北蠻在滅亡西夏之後就將所有皇室趕盡殺絕,但那畢竟是北蠻才會幹的事情。這麼做等於是平白地給自己增加了許多維穩的成本。
到時候,整個西夏全境可能會頻繁爆發起義,齊朝就必須耗費許多力量來維持當地的統治,卻又無法從中獲得足夠的好處,長此以往,難以為繼。
所以,最終的決定,是仍舊需要一部分西軍駐守,同時將西夏的各個州縣納入齊朝,委派官員接任,並逐步將之消化。
而此地的局勢動盪,也意味着沒有一位足夠強大且有手腕的人物,是壓制不住的。
在這一人選上,朝廷再次爭執良久。
許多敵對的文官都在互相舉薦,名為舉薦,實則是想把對方遠送到西北,自此遠離朝堂的爭奪,為自己除掉一個競爭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