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你沒有反駁,我就姑且認為你沒有異議。」
小芸繼續擦着浴缸,用電子合成的女聲說道:
「第二個問題,世道已經淪落至斯,接下來該怎麼解決?」
「你覺得該怎麼解決?」程晉陽使出反問大法。
「司馬家族是一個很神奇的家族。」對方沒有正面回答,而是換了個話題,「第一,他們秉持科學技術至上論,認為一切問題都可以通過新的科學技術來解決,甚至不惜罔顧倫理道德,採取各種瘋狂的實驗手段,來推進手頭的科研項目。」
「假使司馬正度對人類本身稍稍有些敬畏,也不至於會在異能機制根本沒有研究清楚的情況下,就進行大規模的人體改造和移植了。」
程晉陽無言以對。
比如公主姐姐的軍用義肢,將原本健康的器官組織替換成機械,仔細想想確實很容易讓人感覺不適,但她本人似乎完全習以為常,不覺有異。
「第二,除去瘋狂科學家的特質外,他們大多同時是偏執的理想主義者。」小芸擦拭完了浴缸,轉身拿起了馬桶刷子,「比如司馬仲達,就固執地對世家懷有強烈的惡意,認為是世家堵塞了寒門和平民的上升道路。這種偏見也遺傳給了在他之後的每一代皇帝。」
「然而皇室不就是這世界最大的世家嗎?哈!」合成人發出一聲冷笑,只是由於電子機械合成的緣故,聽上去仍然像是在棒讀。
程晉陽沒有說話。他突然想起初次見面的時候,在衛生間裏聽到公主姐姐對阿芷毫無掩飾的威脅。
如果他是寒門或者平民,當然是絕對站在公主姐姐這邊。然而他如今的身份和金手指的特性,都決定了只有世家姑娘才能成為他的翅膀,帶他蕪湖起飛,這就很讓人為難了。
雖然公主姐姐也沒有強求他站隊,然而假如這人所言不虛,那麼皇室和世家之間的矛盾,遲早也會有引爆的一天。
那麼到時,自己站在已經決裂的公主姐姐和世家姑娘們之間,應該選擇這邊的樹,還是那邊的森林呢?
看來必須祭出那四字真言了。
「至衣冠南渡後,皇權從巔峰墜落谷底,全體士族得以反客為主,輿論信心空前高昂。但是在如何處理皇權方面,仍然出現了不小的分歧。」
小芸處理完了馬桶,開始拖地板,繼續娓娓道來:
「部分士族對皇室仍然抱有可笑的信任,認為可以限制司馬家族的皇權,藉助他們的威望來繼續統治國家。」
「另一部分士族,則認為必須推翻司馬家族的統治,為此不惜發動武裝奪權。」
「所以,你們就是支持革命的激進派。」程晉陽說。
「是的,不過這不重要。」小芸清洗完拖把,將其在瓷磚上擰乾,「重要的是,這樣無法調和的分歧一直在持續,且逐漸演化成互相內耗的趨勢。」
「在以王茂弘為首的五姓家帶領下,保皇派佔了南渡建康士族的大多數。這些人主張與司馬家族苟且,本質原因是希望偏安於建康一隅,不要抽出資源去北伐發動戰爭——後者需要一個強集權的中央核心才能做到,而失去威望的司馬氏皇帝是不可能的。」
對方冷冷地笑了起來:「建康士族大多隨朝廷衣冠南遷而來,且距今已經百年,絕大多數士人都忘記了妖魔長什麼樣子,也忘記了北方中原是他們的故土,會有這種求和思潮也不奇怪。」
「然而,北方每天都有塢堡和定居點被妖魔摧毀。自從松江失陷成為廢墟後,中原流民沒法走海路南下,只能沿陸路抵達襄陽,然後往武昌這邊匯聚過來。因此如今武昌士族的整體民意,和建康士族的輿論傾向是截然相悖的。」
「絕大多數的武昌士族,都在呼籲儘快北伐。」
「假如建康朝廷願意支持北伐,武昌絕不至於和建康兵戎相向。事實就是朝廷既不願意主動北伐,也不願意支持武昌北伐,所以我們必須和朝廷先分出勝負,終結這種互相拖累內耗的態勢,否則即便武昌一意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