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凌只在青山縣盤桓逗留了三天,然後便再度出發,往南而去。
三天時間,他既是在休息,也是在等最後的結果,方山那邊的結果。
事實證明這個徐州繁字營的將領其實也沒比皇城司那些人堅強多少,在一番拿捏恐嚇,尤其是在知道侯隆滔慘死,皇城司其他人等都眾口一詞地把罪名都推到自家上司,甚至是永王身上後,他便徹底軟了下來,把自己掌握的一切內情也都如實交代。
正如李凌所說,他帶兵到青山縣來絕非湊巧,而是受人之命,正是繁字營指揮霍傑讓他以操練的名義跑來青山縣,配合着侯隆滔行事的。甚至於在此之前,他都不知道自己來此是為了對付什麼人。至於霍傑又是受何人指使才走這一步,他就更不得而知了。
對於這樣的答案,縣衙這邊還挺不願意接受的,以為方山還有隱瞞。倒是李凌,知道這樣的結果後,卻是認可了:「軍中畢竟不同於別處,上下級間更講究個令行禁止,所以他不知更多內情也不算有詐。
「而一個霍傑,其實也已經夠了。孫璘他以在京王爺的身份勾結皇城司和地方軍隊兩方勢力,只要坐實了這一條,就算陛下還顧念父子之情,不忍殺他,也是斷不敢再讓他繼續當這身份顯赫的京城王爺了。
「還有那衛天鷹,作為陛下所信任的皇城司司丞,不思忠君報國,卻在背地裏干出這些勾當來,我想他的好日子也到頭了。」
當下,李凌便讓人把所有相關供詞都整理妥當,又寫明了前因後果,再簽字畫押,便用青山縣這兒的官驛,以快馬將之送去洛陽。想必,等他抵達江城縣老家時,這份干係重大的指證便也能送到政事堂,被諸位宰執所知了。
在把這些事情都處理完成後,李凌才再度出發,這時天已放晴,只是北風呼嘯,天氣是更冷了三分。
接下來的一段路程可要比之前順當得多了。因為他們已經正式進入到了淮北境內,官道變得平坦寬闊,而且還沒有了隨時可能出現的敵人追擊,自然走得踏實快速,只幾日工夫,就穿過數座州縣,於冬月二十這天,抵達徐州。
雖然到徐州城下時才是上午,照時間來看,完全可以繞城而過,繼續前進,從而儘快回到江城縣。但李凌還是進了徐州城,然後沿着熟悉的道路,直奔張府——儒師張禾豐的府邸。
既然都到徐州了,作為張儒師的半個弟子,李凌又怎麼可能不登門拜見這位當世大儒呢?
話說這幾年裏,雖然李凌一直奔波在外,和張禾豐更是久未見面,但其實雙方的書信往來倒是沒有斷過。他會把自己的一些經歷簡單寫信,送來徐州;而張禾豐也會對此作出自己的點評,並提醒李凌莫要忘了科舉之初的那些志氣。
到了今日,其實魏梁這個老師更多像是李凌的好朋友,倒是張禾豐,才更像是總能在人生和官場上指點他行進的老師了。
所以當李凌這次突然登門求見時,張禾豐自是喜出望外,親自拄了拐杖跑到庭院相迎,可把李凌給嚇了一跳,趕緊上前見禮:「儒師如此出迎,可讓學生慚愧得無地自容了……」
在李凌給自己磕頭後,張禾豐才呵呵笑着,讓人將他扶起:「溫衷你在為國盡忠之餘還能想着來見見我這個老朽,我便當給你相應的禮遇了。來來來,先隨我進去坐下說話,老夫最近剛得了些好茶,正好可以與你同品啊。」
「既然是儒師說的好茶,那一定就是天下間第一流的好茶了,學生自當好好品上一品。」李凌湊趣地說着,然後扶着對方進入後院,到了書房,才分主賓而坐。
能入主家書房的,那都是最親近的人了,只此也可看出張禾豐對李凌的態度有多好,下面的人都不用吩咐的,立馬就把一套茶具、火爐什麼的給送將進來,然後由張禾豐親自烹茶。
李凌就在一邊看着,見張禾丰神色肅然地將一隻罐子打開,用鑷子取了些青中見白的茶葉出來,放在壺中,再把已經咕嘟嘟起泡的水從火爐上拿起,緩緩注入茶壺,慢慢搖動後,這才將碧綠的茶湯倒在了兩隻茶杯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