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雍、孫普這對君臣兄弟在一眾侍衛的護送下很快就從專門的通道直入歸海居,上得四樓那間從不對外開放的雅間內。此處視野最好,正是對着下方講台,而且總體設計上也有講究,能夠讓下方聲音清晰傳遞進屋,正是專門為作為東家的孫普準備的所在。
此刻,隨着他們落座,樓中夥計更是把最上等的酒菜如流水般送將進來,只一會兒工夫,兩張矮几上已經擺滿了瓊漿珍饈。但皇帝也好,懷王也罷,此刻都沒有把心思放到這些上頭。
只見皇帝的目光在這雅間四處掃視一番,感慨地念叨了一句:「兩年沒來此處,倒是什麼都沒有變啊。對了,今日你所設的是什麼辯題啊?」
「回皇兄,這次的辯題是唐宋兩朝之得失。」
皇帝聽了這回答微微皺了下眉頭:「說了在宮外就不必如此拘束了,隨意些。還有,這個題目也太老生常談了些,聽着實在無趣得很啊,也顯不出下方士子人等的才學見識來。」
「那依着皇兄之見當以什麼題目來考校他們呢?」孫普笑了下,身子不再像之前般坐得筆直,稍顯隨意地問道。
「這個嘛……」皇帝略作思索後,給出了自己的想法,「之前我大越在北疆不是在鬼戎人手裏吃了些虧嗎,就讓他們說一說此事吧。對,就讓他們談一談,前者鎮北關之敗是什麼人的過錯!」
「皇兄……」才剛放鬆些的懷王頓時一個激靈,都要控制不住自己的身體了,惶恐道,「如此軍國大事豈能在這小酒樓中隨意妄談?臣弟惶恐……」說着都要起身跪下了,卻被皇帝一個眼神給阻止了:「這有什麼的,年後城中不是多有人議論其中對錯嗎?朝中不少臣子更是有着不同說法,互相指摘推諉,在你這兒論上一論又算什麼?」
「可是……」懷王心中叫苦,尋常街頭巷尾的議論能和自己這兒擺開了場面談論一樣嗎?如今下邊可有不少朝中官員的眼線看着呢,一旦此事傳出去,必然會引起不小風波啊。畢竟此等大事,已是朝中焦點,紛爭不斷啊。
皇帝看着他笑道:「老八啊,你這膽子當真是越來越小了,朕記得當年你可不是這樣的。一個辯題而已,你怕的什麼?這不是朕的意思嗎?還有,朕記得你這歸海居外頭還寫着兩句話,叫什麼暢論天下事,得失寸心知,那是何等氣魄,怎麼就做不到了呢?」
「這……」懷王一陣糾結,但也看出了天子已做了決定,只能苦笑着應道:「那臣弟就依皇兄之命便是。」說完,招手把個手下管事叫到門前,小聲將替換辯題一事道出,卻也把對方說得一陣不安。
「那就開始吧,朕看底下的客人也有些按捺不住了,可別讓人久等了。」皇帝的聲音又從後方響起,懷王只能一擺手,示意管事即刻下去主持辯論之事。
確如皇帝所說,各層酒客此時都已酒過三巡,一個個顯得有些興奮,開始叫來夥計掌柜什麼的打聽此次樓中辯題。就在大家詢問的當口,就瞧見一直管着樓中大小事務的王掌柜笑吟吟地走上了正中間的木台,沖四周團團一揖,說道:「諸位客官或是咱們歸海居的熟客,或是聽說過我酒樓名頭事跡的客人,所以在下就不對其中規矩多作贅述了,只出一題,但有自己看法,覺着能說服眾人者,便可登台。只要你言之有理,言之有物,發人之未言,得到我等認可,則今日酒菜所費全免,更可在我樓中留名,今後再來,也能打折招待。
「好了,多的就不說了,本旬接下來的辯題就是數月前發生在我大越北疆的一場戰事,鬼戎竟於臘月時佔得先機,攻破鎮北數關,甚至兵鋒直逼我幽州重鎮,如此之敗,究竟是何人之過?各位,還請上台,暢所欲言吧。」說完微一欠身,他便迅速下台,把舞台讓了出來。
而此刻的歸海居內四層樓上下數百人都短暫地陷入了沉默,所有人的臉色都是一番變幻,因為這題目可來得太刺激了,竟讓大家都有些不知該如何反應才好。
以前歸海居的論題里倒也出現過對朝中熱門之事的點評,但那畢竟都是已經有了論斷結果後的事情,有時候就是讓大家上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