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知義的猜想對也不對,這次府衙立場的突然轉變自然有沈家在施壓的緣故,說到底他們才是隨州的地頭蛇,無論關係還是威望,真不是這些看事來頭更大,但根基卻在別處的大世家能比的。
但更關鍵的,還是在於城中局勢的扭轉。因為從昨日開始,沈家糧鋪再度降價出售糧食,已讓百姓們有了保障,大家也就有了與那些奸商對抗的勇氣和理由,甚至今日還有人敢於聚集到梁園吵鬧,要求退還田契。
在此背景下,沈添前往府衙說話,又有諸多本地有些勢力的,又吃了虧的士紳階層的不斷施壓,饒是府衙再想幫那些更有背景的商人,也得掂量一下其中的份量了。因為一旦他們一意孤行,真在城中鬧出什麼亂子來,最後倒霉的只能是府衙眾官員,而像巡撫之類的高官們,是不可能為他們說項,替他們頂罪。
反正自己撈到的好處也不算多,對方也不敢聲張或是拿回去,所以為了自保,他們便只能翻臉。不過為了以防萬一,隨州知府洪大千這次還是留了個心眼,自己沒有出面,而是由推官黃半山來審了這個案子,總算是留了一線餘地。
只是這麼一來,卻讓蔡知義等奸商的情況越發不堪了,還沒等他們回到梁園,相關的消息已經傳得滿城盡知,也更給了那些被騙走了田地的尋常百姓以信心,更多的人直奔梁園而來,把這幽靜富貴的園子給圍了個水泄不通,然後大叫着,讓他們還自己田契。
這樣的風波隨着時間的推移不斷加重,到了傍晚時,就連城外村落中的不少鄉民也聽說了此事,然後也都拖家帶口地趕了來,那來的人更多,局勢更為不安穩,甚至驚動了府衙,趕緊派人前來維持秩序,生怕真鬧出什麼亂子來……
「怎麼辦,怎麼辦……這下可好,到嘴的肥肉就這麼都要丟出去了嗎?」胡觀覺依舊憤憤地在屋子裏不住走着,叫嚷着,心裏那個痛恨啊。
蔡氏兄弟兩個則悶坐在旁,你看我,我看你,一言不發。事情到這一步,就連蔡知義都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了。最後,只能是一聲苦笑:「看來只能退讓了,不然別說那些刁民,就是府衙那邊,也會繼續給我們施加壓力的。」
「那可是我們辛苦才弄到手的田地啊……」蔡知禮也是一臉的不情願,「都是那沈家,要不是他們,哪會有如此變故。總有一日,我要讓他們付出代價!」
梁仲華也是一臉的陰鬱,這時卻突然道:「我總覺着這事不像沈家所為。那沈添固然有些才幹頭腦,但以往行事少有這等狠辣的,至於他那兒子,就更沒此等能耐了。」
「那還能有誰?」蔡知禮沒好氣道,要是敗在一個沈家的管家什麼的手上,他就更不能接受了。
「我們是不是忽略了某人……」蔡知義突然開口,「那個突然來到我湖廣,先是在廣安出手,之後又帶了糧食到隨州,與我們一爭的傢伙——凌厲!」
「對,是他!據說他還有什麼皇商的身份,恐怕府衙突然變卦,也有他在旁推波助瀾!」蔡知禮深以為然地點頭,又是一臉的怨毒,「早知道這傢伙如此陰險,之前就該將他先拿下的!」
「那我們再想想法子,一定要將他除掉。這次害我們虧了這麼多錢,此仇一定要報!」胡觀覺也終於停下步子,恨聲說道。
幾人說到這兒,互相看看,卻已從各自的眼中看到了放棄。是的,在如此情況下,他們再不情願,也只能選擇放棄,把到嘴的那些田地都吐出來,還回去了。因為只有這樣,他們才能全身而退。
不過好在,他們虧的並不算多,只要把糧食拿回手上,再去其他州府,還是可以再來一次的,那時總不可能再出現沈家和凌厲這樣的攪局者了吧?
正當他們自我安慰着,想要就此收手時,一名下人又有些慌張地跑了過來:「幾位老爺,金員外、張老闆他們幾個來了……說是有賬要與我們算算。」
「不好!」蔡知義頓時反應過來,臉色更是一變,他們居然把一件要緊事給拋到腦後了。
其他人也在隨後紛紛明白過來,個個心裏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