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顛覆後,你要帶太虞氏子來西洲。」左月生冷冷道,「御獸宗對你們這些遺民,提供了不少庇護吧?」
空桑覆滅後不久,百氏的主要掌權人物被清洗得差不多後,仙門聯合下達了佈告,禁止殘殺並未直接參與牧天陰謀的百氏遺民。但佈告效力有限,除了在對洲城掌控最為有力的太乙宗範圍內,百氏遺民被怨民修士殺死的事還是屢禁不止。
儘管仙門對此也曾下過告示,但並沒有起到太大作用。
——擊殺百氏遺民者,往往被視為俠客。如果仙門逮捕並懲戒這些人,反而會引起義憤。
藥谷就曾逮捕過一名散修。
他以極其殘忍的手段,殺害了太陰氏一個旁支,共計三十六人。藥谷弟子押他過街時,他放聲大呼,高喊「……我道侶死於他們的跋扈,憑什麼求我對他們寬恕?」話音未絕,街道就被早已經心懷不滿的走荒人、修士給堵住了。事情一發不可收拾,最後藥谷釋放了那名散修。
——他成了英雄人物,成了不平俠客。
……沒有人覺得有什麼大不了!!
左月生忙裏偷閒,陪忽然來找他的陸淨喝酒。
酒量不佳的陸小白臉一壇一壇,悶頭灌燒刀子,忽然暴起,哐哐將酒罈子死命往地上砸。
……她姓太陰,她就活該被強/奸!活該在大路上被扒光衣服?……因為他們姓太陰!因為空桑毀了人間!因為百氏亂了日月!全都該死!不得好死!
……她有罪,罪在姓,罪在名,罪在命。
……她活該。
……可她才七歲。
酒罈重重砸在石柱上,清亮的酒潑了一地,倒影着冰冷的月光。最注重風度的陸淨站在一地碎陶中,袖破冠歪,清醒得不能再清醒,醉得不能再醉。
去他的俠客。
他踢開一地破壇,踉踉蹌蹌,提刀向西。
左月生在他背後,沉默舉杯。
次月,藥谷叛徒陸淨,於滄洲毒殺新晉劍俠。
罵聲四起。
從那以後,再沒有藥谷十一郎,只剩下毀譽參半,人多忌憚的白衣索命陸無常。
陸無常只有一個人,十二洲因天外天,因百氏而蒙災受難的卻有千千萬萬人。相較於其他洲屢屢發生的百氏遺民被虐殺案,逃亡西洲,隱匿於御獸宗的監控差役下,哪怕要瞻仰鼻息,都算得上求之不得的優待。
「是。」北葛子晉自袖中又取出一本名冊,放在桌上,推向左月生,「這是我查到的進入西洲的百氏名錄……空桑出身的歷官除去已故者,大概有四層遷入西洲。」
比起他希望經由陸淨轉交給神君的那份歷官名錄,這一份,要厚上許多倍。
左月生拿起來,草草一翻,不出意料地看到,其中太虞和北葛氏的記載最為詳細。
「十二年前,我就已經是百氏的叛徒了,」北葛子晉蒼白得像個遊蕩荒厄的孤魂野鬼,「背叛一次,和背叛兩次,又有什麼差別?御獸宗從斬殺石夷的那一刻開始,就無法回頭,只能在更移天楔的路上往下走,我之亦然。」
「你沒有投靠御獸宗,他們怎麼會讓你安全待在梅城?」左月生冷冷問。
「我也投靠了御獸宗。」北葛子晉在老天工驟然冷厲起來的目光中平靜回答,「大抵是對我心存戒備,所以他們只讓我替他們計算一些算術。如果我的推測沒有錯,天池山應該是西洲三條地脈的關鍵點之一,不管是御獸宗想要推移天楔,還是神君想要做什麼,這裏都是極其關鍵的地方。」
左月生合上名冊,冷冷地看着北葛子晉,一言不發。
「神君的確有通天徹地之能,以洲城之息為錨,以人間氣運自載周天的構想,是子晉從未想過的。而天池,」北葛子晉說,「不夠,時間遠遠不夠,難民的衝擊只是第一波……如果我沒猜錯,神君應該留下了一些東西,指引你們立陣定錨起表。」
左月生沒否認,也沒肯定。
「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