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碧輝煌的乾清宮正殿,孔鑒這位大明的衍聖公尊駕此時正端坐着,捧着茶碗靜靜等待朱允炆的到來。
他在進宮之後,內閣還在午門的位置迎了一下,算是見禮。但四臣的臉色卻都是極難看的,因此見禮之後也沒有什麼寒暄的心情,他孔鑒隨後就被內監一路領到這乾清宮來等候面聖。
皇帝接見衍聖公的地方本應該是在華蓋殿的,接見完就會順便在華蓋殿設大宴,召百官齊至,以彰顯皇帝對衍聖公的恩榮重視。
但是朱允炆現在不是龍體不濟了嗎?
從後宮到華蓋殿這幾步路可也走不得了,所以破了例,在乾清宮召見,設宴招待的事更是不切實際。
這些小細節看在孔鑒的眼裏,令他的心裏更是篤信了幾分,以目觀瞧,這乾清宮裏外確實是一片淒風苦雨之色,往來婢子各個小心翼翼,而且還有不少未及散去的濃郁苦藥味。
啥時候,我孔鑒也能住進這乾清宮啊。
孔鑒還在打量這人間天宮,內里野心蠢動的時候,餘光便瞥到十幾名婢子自偏殿魚貫而出分列兩側,一個佝僂的身影在攙扶下緩緩走了進來。
這是皇帝?
看看眼前這個年方弱冠的年輕人吧。
背駝腰躬,華貴的皮弁服穿戴在身上也失了往日之尊貴。形如枯槁、面色蠟黃,不時更是輕咳兩聲,閃過幾絲極不健康的紅暈。
就這德行還做皇帝?抓緊去跟你爺爺作伴去吧。
心中冷笑,孔鑒面上還是極其莊重的起身躬禮:「臣,孔鑒參見吾皇聖躬金安。」
他是衍聖公,衍聖公見帝是不跪的,他的前任可是太祖親口許下來的特權,如果朱允炆還健康的話,趕着現在皇帝如此威望,他孔鑒倒也不是不能跪一次,皇帝懂事肯定會開口免了日後的跪禮,但現在看朱允炆這個熊樣,他還跪個屁!
咱倆明顯是你這個皇帝先死。
還聖躬金安?就你這樣子一看就知道不安。
「聖公就不要跟朕客氣了,快坐吧。」
朱允炆在雙喜的攙扶下,步履蹣跚的走到龍椅的位置,卻是坐不住只好側躺着,雙喜給拿了幾個棉墊,又自一宮女手裏接過大氅給朱允炆披在身上。
「陛下還是要多多保重龍體啊。」
演戲這東西,他孔鑒張口就來,一說話就哽咽着帶起了三分哭腔:「何必要在此時召見臣呢,君父您的身子才是我大明社稷的基石啊。」
說着話,還真就啪嗒嗒掉了幾滴眼淚,直看得朱允炆目瞪口呆。
這他媽的,我怕我笑場啊。
忙側首不在看孔鑒,更是閉起了眼睛,裝起一副油盡燈枯的樣子:「聖公有大功於朝,此番更是平了山東匪亂,朕是要見的,還要感謝聖公,可惜啊,朕卻是無法跟聖公痛飲慶賀了。」
話說到最後已是聲若蚊蠅,要不是孔鑒豎着耳朵用力聞聽怕是都聽不見。
「陛下正直青春昂揚的歲數,怎得就如此了?」
孔鑒哆里哆嗦的站起身,卻是一屁股癱坐在地,捶胸頓地大哭起來。
「天地不公啊,何以使陛下飽受病虐,臣無能,也願替君父身受啊。」
不能跟這貨再說下去了,會出戲。
朱允炆不搭腔,雙喜便抹了下眼淚站出身。
「聖公爺,都怪奴婢護主不力,去歲陛下御駕親征西南,身臨前線,刀劍無眼中了流矢,暗疾復發這才如此。」
皇帝前線受了傷?
難怪如此啊。
孔鑒心裏頓時笑開了花,你說你一個打小深宮大院長大的皇太孫,不好好在這南京安享富貴,縱情聲色,跑去前線打仗?
你有你爺爺的本事嗎?
那槍林箭雨是那麼好闖的嗎?中身上可是很疼的,會死人的。看我老孔家祖上多聰明,知道這金戈鐵簇的威力,早早就跪了。
不知天高地厚,該!
「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