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鳳舉本來看見那大貓蜷着腦袋睡了,都從地上爬起來了,結果一聽見兒子這話,嚇得險些又坐回地上去。有心立刻讓人把這貓丟出去,但想到是妻子養的,所謂不看貓面看妻面,這樣事是萬萬不敢做的。只是若不丟出去,日後這府里就要成了貓窩,自己可怎麼辦?怕貓怕到這麼大,即使知道這實在沒道理,卻也是改不過來了,只是這理由也斷不能在孩子們面前說出口,不然這當爹的威嚴可要放去哪裏?
因正在心裏咬牙切齒,忽然就聽外面金明的聲音急急道:「爺,快更衣,林公公從北邊戰場上特來傳皇上旨意。」
一句話把金鳳舉滿腹心思都嚇沒了,暗道皇上特地派人給自己傳旨,卻是為了什麼?因忙忙的更換上官服,卻還不忘苦大仇深的瞅一眼那睡的香甜的老貓,這才收起心思,急急出了門。
彼時傅秋寧江婉瑩等也得了消息,忙都換好命婦服飾,那些正在做客的官眷們哪裏見識過這樣排場?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躲在門後悄悄向院子裏張望着。一個個心中暗自奇怪,想着夫君明明和自己說過,這小侯爺是讓太子貶到泉州的,且是皇上的意思,怎麼這會兒又傳旨來了?還是這樣的器重呢?還是說,這旨意並非是什麼天恩浩蕩,而是問罪的旨意?
八卦之魂熊熊燃燒之下,這些人的耳朵倒是比金鳳舉和傅秋寧江婉瑩豎得還長。眼見那太監展開黃綾聖旨,宣讀了皇帝旨意。乃是封金鳳舉為福建指揮司總指揮的官銜,兼職泉州知府,統領抗倭事宜。」這些人眼中便射出艷羨的光芒來。
金鳳舉接了旨意謝恩,原本太子讓他統領抗倭事宜,不過是個口頭兒的旨意。既未授予官職,也未給什麼明旨,要的就是他名不正言不順。如今這道旨意一來。卻是將所有的事情都解決了。因心中大定之下,一向喜怒不形於色的臉上便露出一絲欣喜,請那太監進大廳奉茶。那太監乃是李德正的徒弟。哪裏不知道這位明着是貶到這裏,然而聖眷未衰,因也笑眯眯的恭維了一番。這裏傅秋寧仍迴轉到偏廳。與那幾位夫人說了會兒話,此時此刻誰不識趣?因此眾人說了兩句話便一齊告辭了。
傅秋寧這裏剛拿起茶杯喝了一口,就見剪楓和雨階進來,湊到她面前道:「奶奶,剛剛我們從院子裏來,聽崔姨娘的兩個丫鬟說什麼總算可以搬出這地方兒了,說是要搬去指揮司,若真是這樣,咱們是不是也該緊着收拾收拾?」
傅秋寧放下茶杯,搖頭笑道:「不必聽她們在那裏聽風就是雨的。爺的性子。未必肯搬。」話音剛落,就聽外面金鳳舉的聲音道:「搬什麼?」
傅秋寧就將剛剛兩個人說的崔姨娘等的話說了一遍,卻聽金鳳舉冷笑道:「這也好,我看這個院子你們住着也十分擁擠,既如此。就讓秋霜和月蘭她們搬去附近那所宅子裏吧。」說完卻聽傅秋寧笑道:「別說這狠話,你若不去,她們怎麼肯搬過去?」
果然,崔氏等人一聽說金鳳舉不肯搬,雖然失望,她們卻也是萬萬不肯動的。這個院子裏正房廂房和抱廈。也有十幾間房子,連着抄手遊廊,粗使的下人婆子們在廚房旁邊有下人房,用不着佔用這裏,所以其實還算寬敞,只不過眾人享受慣了富貴日子裏獨門獨院的生活,驟然就這樣擠着住,自然便覺得吃不消。
至晚間,夫妻兩個洗浴後歇下,金鳳舉躺在床上,便長長舒出一口氣道:「總算是安定下來了,這幾日鬧得我都不安生,也沒好好親近親近你。」說完,便摟過傅秋寧,正要湊過去摩挲親熱一番,忽然就聽「喵」的一聲貓叫,只嚇得他滿腔慾火登時褪了個乾乾淨淨,扭頭一看,只見那隻大花狸貓就站在不遠處,兩隻眼睛好像是兩盞綠色的小燈籠,在朦朧月光中幽幽瞪着他。
金鳳舉的冷汗一瞬間就下來了,卻見傅秋寧也坐起身,向外間叫道:「秋玉,把貓抱走,晚上讓它跟着你睡,別讓它進來。」
秋玉也聽過傅秋寧再三囑咐,儘量不讓這老貓在金鳳舉面前出現,卻是一個不留神間,就讓這大傢伙溜了進去。因此忙趕過來將那隻大貓抱起,一邊笑道:「得虧它還不算胖,不然這麼大的個頭,奴婢也抱不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