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三日後,白啟坐船回到黑河縣,從東市鋪子碼頭停泊靠岸,拎着幾樣瓜果點心,與梁老頭、梁三水父子閒談一陣。
他登門從不空手,這是上輩子積累的有用經驗。
老人有時候性情多變像小孩兒,得靠哄,順着來。
零嘴兒,永遠是必勝法寶之一。
「筋關圓滿金肌玉絡,這是多少練家子夢寐以求的大成就!
鎖住周身毛孔,開合自如,活到七八十歲體力也不會衰退……嘖嘖,阿七你有際遇,也有天分,以後遲早在武行打出一片天!」
自打白記魚檔開張,長順叔沒少往鋪子送銀沙鯉,梁老實如今腿腳靈活,頑疾去了大半,卻還是喜歡躺在搖椅上曬太陽。
「全靠梁伯引路,不然哪有我的今天。」
白啟坐在旁邊把剛買的凍梨化進水裏,過一會兒再撈出,遞給笑得眼角眯起的梁老頭。
「欸,少說這種恭維話。你自個兒悟性好,又肯下功夫,即便沒有我,遲早也會冒頭。
淺灘哪能藏得住蛟龍!哈哈,天鷹武館、斷刀門、神手門那幾家,估計悔得腸子都青了,錯過大材。」
梁老實感慨道。
他此生已經了無遺憾,兒子雖不成器,卻也安穩本分,仇人死得乾淨老小團圓。
心裏鬱結的那口氣順暢了,每天吃飯胃口都好上許多。
「你拜在通文館門下,五部大擒拿學的精熟,我也沒啥能幫上忙。
唯獨二練骨關,換血這一步,我能跟你說道一二。」
梁老實好像來了興致,雞爪似的乾枯手掌突然攥緊,坐在搖椅上的腰背猛地直起,像一頭炸毛的狸貓,渾身往外迸發強烈勁風。
筋與骨摩擦,皮與肉擰纏!
氣血衰朽的梁老頭,瞬間有種威猛絕倫的強悍氣勢!
「二練,血如汞漿!」
白啟眼皮一跳,心臟猛縮,險些驚到當場運功走勁,施展白猿功的騰挪身法。
他是一練圓滿金肌玉絡,勁力貫通四梢,極為敏銳,有觸必應。
若非沒有感應到殺氣,頃刻就能閃出十幾步開外。
「阿七,你仔細聽!我血與氣相融的那股勁兒!」
梁老實怒目而張,原本佝僂的身影陡然站立,人如鷹翻,剛勁兇猛。
他出手似箭,回手似線,前後連得極快,腰身宛若大蛇盤繞十分有力,步、肩、肘、胯、膝渾然一體,打得剛柔並濟。
白啟早非門外漢,他在得真樓內看書頗多,認出這是魚欄衛隊的鷹翻十八勢。
「梁老頭體內那股氣血奔流,不似江河涌動的嘩啦聲,反而粘稠沉重,像一顆顆滾動的珠子……勁力發得更猛烈,更迅疾。」
白啟並未關注招式,他明白梁老實的意思,閉上雙眼仔細聽勁兒,琢磨裏面的玄妙。
刀伯曾與他說,武行功夫的見識上有三層。
一是「着熟」。
自身架勢立住,接得住對方的招數。
練拳腳,架子最重要,一旦被破,便是敗相已露。
二是「聽勁」。
綠林道的江湖人,素有搭手的習慣,兩人一挨一放,便知火候深淺。
這就是用勁力暗鬥一場,互相瞧瞧成色。
白啟練得羅漢手和纏絲勁,便講究一個「心靈身動」,對於勁力最為敏銳,甚至能夠做到閉眼覺察,只從風聲呼嘯判斷虛實。
三是「神明」,
無非十六字,萬般變化,存乎於心,人不知我,我獨知人。
屬於要悟,難以言明的玄乎境界。
「骨關,換血,目的在於用極強的體魄支撐氣血流失,吐故納新,滌盪肉身。
梁老頭約莫換過三次,所以氣血只是『沉』,但不夠『凝』,比楊猛遜色。」
白啟心頭感悟漸深,一練筋關是打地基,二練骨關是立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