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人活着,他已經死了,有的人死了,他還活着。
杜乘鋒以前是學過這句話的,但很顯然,在這個見了鬼的唯心世界裏,這句話的意思已經完全不一樣了——前半句話倒是還好說,沒有堅定的意志,那渾渾噩噩的活着跟死了確實區別不大,但後半句的話
只要意志足夠堅定,就算死者也能再一次重生。
這一點只看他之前那些對手就知道了,不管是灰黑火鳳還是武昭,他們都有着獨特的避死法門,即便肉體潰亡,其意志也一樣能用新的載體來存活——甚至來說,就算是現在的杜乘鋒自己,其實也是一種差不太多的活法,畢竟眼下的他其實也沒有什麼通常意義上的肉身。
所以問題也就在這裏了。
當死亡的界限也變得模糊的時候,生死之間的判定,到底出自於什麼?
「我也這那個時候才知道,生死之間的真正差別。」
郊狼看着眼前畫面之中,那具合上雙眼的屍體,臉上滿是苦澀。
「生死之間的差別,取決於想不想死。」
「啊?」
杜乘鋒聽愣了,他完全沒想到會是這麼個回答。
什麼叫生死之間的差別取決於想不想死,意思是只要不想死的話,就能一直活下去?
這算什麼說法,這種狗屁倒灶的理由居然也能行得通?
「哦對了,還有個前提,就是別被殺。」
眼見得杜乘鋒有些迷惑,郊狼連忙又補充了一句。
「不管是毒死,砍死,捅死,溺死,還是說因為太過倒霉被山上掉下來的石頭砸死這種來自於傷害的死亡是不能算到裏面去的,我們現在只是說正常的死亡,也就是壽終正寢。」
「不是,我還是有點沒聽明白。」
哪怕郊狼已經又解釋了一遍,但杜乘鋒這邊卻愈發地不解了。
「問題是,只要自己不想死,那就不會死,這不就是說誰都能活很久了?就好像你那個師父那個老登,若是你說的這個路子真能走得通的話,那老登又怎麼算呢?他不也還是老死了?」
「別着急,你先把接下來的看完。」
這樣說着,郊狼再一次划動爪子。
而他們面前的畫面,也再一次動了起來。
年輕的將軍再一次將屍體扶了起來,而屍體的眼皮也再一次開始跳動——可就在年輕的將軍又一次呼喚起摯友的名字時,那具屍體卻馬上又恢復了冰冷。
這也讓年輕的將軍愈發的激動了,他一次又一次的將屍體從棺槨中扶起,但這非但沒能讓情況有所好轉,反而讓屍體變得愈發冰冷。
直到屍體徹底僵死,再也抬不起眼皮。
很顯然,那皇帝,徹底的死了。
年輕的將軍失魂落魄的走出了大殿,不知所蹤。
「所以你就沒再努努力嗎?」
看完這一切的杜乘鋒撓起了頭。
「哪怕再立個牌位呢?萬一能成」
「成不了的。」
郊狼搖了搖頭,嘆息一聲。
「這不是我用什麼辦法的問題,而是他本身已經,不想活了。」
說到這裏,郊狼臉上的苦澀更濃重了。
「也就是那個時候,我才知道,他對我一直都有愧疚,所以他直到死都不願意再跟我相見就是因為救他的是我,所以他才更不願意活過來,只因為他不知道該怎麼面對我。」
「你這」
杜乘鋒拍了拍郊狼的肩膀,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點什麼。
這是郊狼自己的痛處,作為一個外人的他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更何況事情已經過去這麼久了,那就更沒什麼好說的了——不過他倒是已經有些明白了,這郊狼為什麼要專門把他帶過來看這些。
只因為,這場面,還真回答了他的問題。
當死亡的界限都已經變得模糊,生與死的差別又在什麼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