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單的說,現在大明朝廷上最大的政治正確就是要打倒以廠衛太監為主要核心的所謂奸佞勢力。
而黃鳴作為太監黃錦的兒子,自然就成為了這自詡朝廷棟樑和良心的文官們可以利用打擊的目標了。
今日自己陷入大案中,更給了他們絕佳的機會。
周御史眉頭輕皺,回頭瞪了那多嘴的下屬一眼,這才又正色道:「證據自然是有的,卻不必在此時給你看」
「那就是沒有了,既無人證,也無物證,就因為我湊巧在事發點,所以就被你們抓來,還栽了這麼重一個罪名!」黃鳴當即出口打斷,回懟道。
「我一個十六歲的弱少年,既無能力,也無動機去和什麼賊人勾結,干出在北京城裏劫囚犯案的事情來!」黃鳴繼續陳述事實,他很清楚眼下自己必須抓住一切機會壓制對方,如此才能靠着理直氣壯離開監牢。
而作為十多年的老刑偵,比之乎者也他完全不是對面的周御史對手,但論圍繞案件的爭辯講邏輯,十個周大人捆一塊兒也比不了他。
「另外,哪怕退一萬步,我真是這樣無法無天之人,會蠢到在完全沒必要自己出面的情況下,出現在案發現場,等着你們來抓麼?」
看着他氣勢逼人,振振有詞的模樣,包括黃秉昆在內的眾人都是一陣恍惚,這還是那個膽小怕事,被抓來後差點嚇尿的黃少爺麼?
這是進了一回監牢突然就龍場悟道的節奏麼?
在所有人的愣怔間,黃鳴的話還在繼續:「我知道你們打的是什麼主意,無非就是想藉機害死了我,然後再向上頭報一個畏罪自殺!然後再把勾結賊人劫囚這樣的罪名徹底坐實到我頭上,再憑此攀咬我父親。真是好歹毒的用心!」
「簡直一派胡言,我們又不是廠衛,怎會做出如此無法無天的事情來!」周大人當即再次駁斥。
「我說的都是實話,我可不像你們只會信口雌黃,我有證據!」黃鳴說着又上前兩步,同時把頭用力往上一抬,露出脖子上那一圈淤傷,「要不是我命大,現在已經是一具屍體了!」
剛才牢裏那傢伙差點掐死了黃鳴,所以這脖子上的那圈淤傷自然極深,且很是駭人。
只見自喉結環繞到側方一圈,都是黑色下陷的指痕,只要是稍有常識之人,便可知這情況有多兇險。
黃百戶見此,率先大驚怒叫:「這是什麼人做的?難道就是你們南城兵馬司的人所為?」
之前忙着帶走黃鳴,又受昏暗的環境影響,他還真沒察覺到對方身上的問題,現在才發現還有此等變故。
而在驚怒的同時,他也迅速反應過來,這正是一個機會!
只是沒等他開口,黃鳴已先一步道:「我寧可跟他們去北鎮撫司,也不要死在這兒!你們要是再阻攔,就是心虛,就是想要害我。這事一定會被傳出去,我就不信你們能一手遮天!」
周御史的臉色終於變了,他看向獄卒首領,那人卻不敢與他對視,立馬心虛地垂頭躲避。
這讓他瞬間明白,黃鳴所說全是實話。
兵馬司也好,自己也好,如今反倒處在了律法和道德的全面下風。
「你們既無確鑿證據證明我與此案有關,還放任牢裏對我下殺手。我有理由相信你們這是在針對陷害我,我有權讓錦衣衛保證我的安全!」黃鳴說着,即刻示意黃百戶趕緊護着自己離開。
黃秉昆會意即刻又拔刀向前,口中也喝道:「今日我等幾人就算死在這兒,也要確保黃少黃鳴的安全,不然天理何在!」
真是夭壽了,有一天錦衣衛居然跟御史講起天理來。
但這一回周御史終究沒再發話,看到他們過來,甚至都不再阻攔,微一閃避,就這麼眼睜睜看着幾人護着黃鳴大步離去。
直到看着一行四人出了監牢,身旁才有人低聲道:「大人,真就讓他們這麼把人帶走了?」
「說,到底是誰安排滅口的?」周御史不答反問,只是一雙銳利的眼睛已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