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嬤嬤在定國公府算起來住了有二十餘日,臨到月末,得了厚厚賞賜與老太太等辭了別,趙家三位小姐的受訓算是告一段落。
趙大老爺的壽辰定下來由葉氏一手操辦,夏氏去了老太太那兒央求哭鬧,想摻和一腳未果,心裏不痛快的折騰了不少事兒,只是再怎麼鬧都在蘭苑裡頭,不敢鬧出格兒。
生辰賀禮的事兒該提上日程了,可趙文宛仍舊沒有一點頭緒,那些能用錢買的玩意兒一定不缺,她得送個別出心裁的。聽寶蟬說,趙文萱一早就着手準備了,繡了一副「一路榮華」裝裱畫,長長的布卷中一行白鷺直上青天,底下以盛開的芙蓉花點綴,寓意極好。
&年小姐的禮都是讓大少爺隨了的,今年您自個兒費心,要實在想不出,您可以請教大少爺。」寶蟬見她先前一副不上心的樣子,這會兒倒是有點慌了,雪雁提過兩句嘴,畢竟是自家的小姐,也不願小姐為難了去,便把着分寸提醒道。
趙文宛聞言愣住,是完全沒想到以前的趙家大小姐不走心到這個程度,也難怪趙宏盛不喜她,偏愛趙文萱。
還有她那同母的大哥,明明是嫡出的大少爺在府里也太沒有存在感了,以至於自己差點忽略了他的存在。定國公府的長子嫡孫,自小聰穎過人,三歲作詩,五歲行文,七歲中了秀才,也是那年遭了變故,一場大病之後身子弱極,長臥病榻。連定好的娃娃親都在成人那年讓人給推了,對趙元禮可謂是極大的羞辱,老太太甚為憤怒,還道:「他們那家子就是背信棄義的,不來往也罷。」
國公府與那家因此就斷了往來,說來那家也是與國公府相當的名門大戶,兩家結為姻親,在朝廷中只會更加穩固權勢,只可惜趙元禮的病……久而久之,京中有了傳言,是因為過於聰慧折了命數,甚至有了剋死娘親不詳的傳聞,說起來也只得嘆一聲可惜罷。
趙元禮的結局不難猜,早年風頭極盛,後逢變故,對他的打擊可想而知,一腔熱血抱負成了空想,鬱鬱寡歡而終。趙宏盛早年寵愛,後來憐他,只是漸漸那份期待轉到了趙元晉身上,連帶着對趙元禮的關注也就少了,而唯一至親血脈的趙文宛一門心思撲在顧景行身上,哪會顧得上她大哥……
趙文宛沉着臉變了幾多神色,最終重重呼出一口氣,開口道,「讓百靈兒做點清淡好下口的,咱們去清風居。」
清風居,一進門便是遮天蓋地的大葉梧桐,同樣是三進式的院子,佈局同湘竹苑相差無幾。院子裏種滿了碧綠碧綠的芭蕉,給這炎炎夏日添了一抹幽涼。
正在院兒里掃地的小廝瞧着來人,訝異之餘趕緊上前請安。趙文宛環視四周,實在冷清得過頭。
&院兒里怎麼就你一人?」
&大小姐的話,大少爺喜歡清靜,遣了先前伺候的,就留下小的和兩個丫鬟婆子,婆子家裏有事兒告了假。丁香去了小廚房給大少爺弄點吃的,朝飯只動了一兩口,這會兒肯定得餓。」小廝是個機靈的,話說得清楚,也有一點心疼自家主子。
趙文宛明了,徑直去了屋子裏頭,繞過槅扇到了正堂,見門窗都古怪地關得嚴實,使得鋪地的墨綠色海浪紋大理石愈發顯得幽沉深冷。屋裏陳設簡單,透着文雅,只窗戶緊緊閉着,窗紙也格外的厚,使得陽光幾乎沒法照射進來,所以即便外面是盛夏如火的天氣,屋裏頭仍然涼氣襲人。
&哥?」趙文宛不自覺地蹙了蹙眉,朝榻上的人喚了一聲。
床上半靠着的人幽幽睜了眼,只穿着雪白中衣,長發綰起疑綹,用一根墨玉簪簪在腦後,餘下的便披散着,垂散在床榻上,隱約的光線下俊美的面孔沒有任何表情,淡淡應了聲。
趙文宛先是叫那容貌驚了一下,大概是久不見陽光的關係,蒼白的近乎透明,愈發襯的一雙黝黑的眼眸明若朗星,兩人的相貌都隨了沈氏優點,用見過他們兄妹人的話道,一個似天上月宮的女娥,一個仿若水墨畫中的謫仙。
直到對方故意的輕咳聲響起,趙文宛才尷尬收回了視線,忙叫寶蟬從食盒裏取了吃的,擱到床邊的高木桌上,軟嫩的蟹黃豆腐,茶香雞柳和糖醋藕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