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若晴挑眉,笑了笑道:「據我所知,對你失信的人是黑騾子,並不是這些村人。」
「你已把黑騾子給殺了,這股火氣應該也消了吧?為啥還要殺了其他人呢?他們是無辜的。」她道。
拓跋凌皺眉,眼底都是厭惡。
「黑騾子只是其中之一,這個村的人,愚昧至極,重男輕女竟到了如此嚴重而扭曲的程度,我看不慣!」他道。
楊若晴勾唇,再笑,「就因為你一句看不慣,就要把這全村的老少全部殺了,這好像也說不過去啊。」
拓跋凌不悅的打量着楊若晴,「你什麼意思?你是來幫那些村民們求情的?」
「沒有,我不替任何人求情,我只是站在一個旁觀者的角度來看待這件事。」她道。
「既然不是求情,那又為何要阻撓我殺光他們?」他再問。
「像這些村人,愚昧,無知,根本就不把女人當人看待。」
「我起初是想要跟他們講道理,甚至都想收養黑騾子的閨女,可是,你看看這些人,一個個的……」
「既然無法調教,那就索性都殺了乾淨!你能阻止我這一回,卻不能阻止下一回。」拓跋凌對楊若晴道。
楊若晴搖了搖頭,「凌老闆,你的心情,我能理解。」
「但這世上,並不是非黑即白,也有很多灰色地帶。」
「灰色地帶?」拓跋凌挑眉,他還是頭一回聽到這樣的詞語。
「你接着說。」他道。
楊若晴抿了抿唇,接着道:「其實,四山坳村,不過是咱這個時代男尊女卑的一個縮影,以及一個最真實,最直接的表現。」
「女人在四山坳村的存在和地位,說到底,表現出的是整個大齊,乃至大遼,周邊國家的現狀。」
「你一句看不慣,一句殺乾淨,如果真的想要乾淨,那麼你要殺的不僅僅是四山坳村,而是整個天下。」她道。
拓跋凌眸光微微一動。
「你接着說。」他道。
楊若晴點點頭,接着道:「這個時代的主流思想,就是男尊女卑,你自己身為男子,你應該清楚。」
「小戶人家,窮得揭不開鍋,通常都是拿閨女去賣,然後換米糧來養活家裏的兒子。」
「娶不起媳婦,也拿閨女去換親,或者送去給人做小妾啥的。」
「而在大戶人家,同樣都是小姐,夫人生的跟小妾生的,在府里的身份地位又不同。」
「就算是皇家,身為金枝玉葉的公主,她們又能主宰自己的命運,又能自由嗎?」
「你或許會說,公主跟黑騾子家的閨女不一樣,生下來一堆人伺候着,山珍海味的養着。」
「可是養大之後的目的是什麼?」
「不過是政治上的工具,和親的棋子,她們就是金絲雀,前面十幾年好生的養着,就是為了將來能派上用場。」
「皇家有多少公主客死異鄉?公卿之家又有多少千金小姐對自己的婚姻不滿,終身鬱郁?」
「男人們可以去念書,考功名,做官。」
「可以去投軍,當兵,做將軍。」
「你們男人可以封官進爵,為啥女人就只能在家裏做着針線女紅,相夫教子?」
「男人女人,在我看來都是一個腦袋,一雙手一雙腳的啊,男人又沒有比女人多一隻鼻子一隻眼啥的,除了在體力方面男人或許比女人要強壯一些,可是在腦袋瓜這塊,很多女人並不輸給男人,女人為啥就不能考狀元不能做將軍呢?你給我一個解釋啊!」
拓跋凌沒想到面前的這個清秀的小棠兄弟在說起這些事的時候,竟然會越說越激動。
措辭越來越嚴厲,語氣越來越嚴肅。
而這一句句,卻又如同一記記重錘,捶打在他的心口上。
他震驚了,錯愕了。
第一回聽到如此深刻的剖析和對這個社會現狀的質問。
他感到沮喪,因為……
「抱歉,這些問題,我回答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