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雙手抱着頭,輕輕搖了搖。
「四叔也不曉得咋會搞成這樣,我就跟天底下的所有男人一樣,也想要做點事情出來,讓大傢伙對我刮目相看一把啊……」
他的聲音,染上了一絲沙啞,一絲苦澀。
最多的,還是自嘲。
「上回我跟你四嬸打架,她賭氣回了娘家,你爺給了我一百文錢,讓我買點東西去劉家村接。」
「我在路上想起你四嬸罵我的那些話,越想越窩火。」
「就沒去接,拿着那錢跑去了縣城。」
「原本是想着在縣城找點啥活計來賺點錢,揚眉吐氣一把,讓你四嬸看看我的厲害!」
「可是後面,我遇到了一個人。」
「那個人就是黃老九,他說他有個來錢快的活計,我就跟他去了。」
「到了那地兒才曉得,是個採石場,在望海縣和湖光縣搭界的地方。」
「我到了那後,黃老九跟那採石場的老闆說,我是他家裏表弟。」
「我跟黃老九編進了一個組,那組人跟黃老九都熟,組裏有個頭兒,大家都叫他豹哥。」
「剛進去的時候,我還以為就是每日這樣出出力氣就行了。」
「只是後來有一回,我們一組人在搬石頭磊石頭的時候。」
「我無意間撞見豹哥和黃老九他們……他們……」
楊華明的眼睛睜得大大的,裏面盛滿了驚恐。
似乎去回憶,都讓他恐懼。
「你撞見他們在做什麼?」楊若晴沉聲問。
心中有種不妙的猜測。
楊華明顫聲道:「明明是壘好的石頭,他們非要把它推倒。」
「推倒的石頭,把裏面的那個新來的工友給蓋住了。」
「那工友砸傷了,喊我們救他,我想過去拉他一把,被黃老九攔住。」
「他警告我,要是敢去拉,就殺了我。」
「接着,我看到組頭豹哥跑進去,端起一塊大石頭把那個受傷的工友活生生給砸死了!」
「腦漿濺了一地,臉被砸成了柿餅……」
楊若晴暗吸了一口涼氣。
「接下來,他們是不是拿着那死了的工友作文章,去跟採石場老闆交涉,最後給點錢私了?」她問。
楊華明愕了下。
「晴兒你咋曉得的?」
「沒錯,那個工友進來的時候,就說是豹哥的一個堂弟。」
「豹哥還找了幾個婦人帶着孩子過來採石場鬧。」
「那採石場的老闆不想事情鬧大,就賠了一筆錢了事。」
「他們給了我二兩銀子做封口費,扣着我,不准我走,黃老九還拉我入伙,跟他們一起干。」
楊若晴的眉頭皺了起來。
這橋段,似曾相識。
前世看過的一部電影《盲井》,跟這個差不多。
都是去別的地方騙人一起下礦井,再人為的製造礦難,去索賠。
「那你跟他們一塊幹了?」楊若晴又問。
楊華明想也不想直接搖頭。
「你四叔我是偷懶賣壞,可謀財害命的事,我打死都不敢做,那是要天譴的!」
看到楊華明這副賭咒發誓的樣子,楊若晴相信他沒撒謊。
又想到他這段時日,又是噩夢,又是夢遊搬石頭。
頓時恍然。
四叔肯定是心裏壓力太大了,又不敢說,才憋成這樣。
「四叔,那後面你又是怎麼回來的?他們不怕你走露風聲?」她接着又問。
楊華明道:「你四叔我大丈夫能屈能伸,我能感覺到那伙人對我動了殺心,我服軟呀!」
「給他們端茶倒水,夜裏給他們捶腿打扇趕蚊子,漸漸地,他們對我放鬆了芥蒂。」
「再後面,他們一時間沒找到下手的工友發愁,我就說,我們村有個光棍有些呆傻。」
「家裏也沒啥人,把他忽悠來採石場『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