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豐二年的夏天,天氣熱的不尋常,太陽像個大火球般掛在天上,照的天上地下都燒起來一般,那些原本因為種棉而受損的各路,遇上這乾熱天氣,看着地里好容易冒出的救命的高粱苗子,別說那些憂心重重的佃戶們,就連衙門的大老爺們都恨不得舉把傘到地里護苗去,而因此對於種棉的怨氣越發不可收拾,雪片般的奏摺飛向京城。
而此時的皇帝也正一腔的火氣,將面前的奏摺摔得啪啪響,元豐二年那場着名的烏台詩案踩着的軌跡準點到來了。
「妄自尊大,以詩非政,即看知諫院張璪、御史李定推治以聞。」皇帝黑着臉說道。
案前站立的李定自然是一番欣喜,隨即又道:「京畿路京西北路河北西路夏收減產近半,又福建路江南西路延誤水稻插秧,初步預計秋收水稻減產三成,今有萬民沿路哭號,各路上書求撥賑災糧錢,又請減寬賦免稅,此番災事皆因樞密都承旨劉彥章本無學術,往悖之語導致,陛下猶置之不問,何以安民心?」
皇帝聽了更是一肚子鳥氣,暗想自己這個皇帝怎麼做的這麼窩囊?好容易去年得個好年景,國庫堆滿了,這才消停幾個月,就鬧出這一場莫名其妙的**!這絕對是**!想起大相公來了自己面前言語銼鏘,一言一語恨不得將他劃為誤國昏君一類,什麼知其愚不適時,偏縱之,拿天下農事玩笑之,直說的皇帝好像又回到初登帝位那懵懂時光一般。
李定這一次可是再也不肯放過這個天賜良機,說起來也可笑,他與劉彥章本就舊怨已深,偏新仇又結。
前幾日酒場上與劉彥章不期而遇,兩個人的互相看不順眼已經是很久的事實了,李定便趁着酒意,拿劉彥章那場暗地在京城流傳開來的逐賢妻納私娼的事嘲諷,沒想到劉彥章如今也是個伶牙俐齒的,立刻翻出李定當年不守母喪被朝廷勒令補守三年孝不得為官的事,這件事是李定最大的忌諱,最討厭人說此事,最愛說此事的蘇軾終於被他搞進御史台了,那這次遇上劉彥章捅了這麼大婁子,還整不死他,李定就太窩囊了。
跟皇帝在偏殿提過之後,到了朝堂上,李定帶着御史台的舒亶、何正臣等人,又多次上奏,更有許多本想搶先機種棉撈一筆的官員,此時不僅心疼損失,更怕朝廷追究下來責任,見有人被推出來當替罪羊,自然高興地很,又是哭又是說的跟着攪和一通,到了六月末,看着地里出了一半的棉花苗又死了一半,徹底打消了人們最後一絲期望,一時間滿天下怨氣騰騰,這些怒氣同一對準了一個吃螃蟹的人,對劉彥章展開攻擊的不光有御史台的烏鴉嘴,還有諫院鐵骨錚錚的諫官們,更有各路大小官員,就連那鄉野之地都在傳唱「朝里出了個劉小二,一年更比一年荒」,各地的本就閒的無聊的文人志士,無不就此事飲酒作詩打雞罵狗指桑罵槐的表達感天動地的慣惋,自然而然皇帝面前要求對劉彥章嚴加處理的奏摺便堆積如山。
元豐二年七月初,朝廷終於下旨罷劉彥章樞密都承旨,投入大牢,由御史台「奉旨鞫問」說到這裏自然要提一下,原來的御史中丞鄧綰,因為本性使然,在朝堂上跟隨眾人指責劉彥章,一個跳出來劃清自己與劉彥章的界限,還痛心疾首的表述自己當初怎麼怎麼勸阻劉彥章不要貿然行事云云,被火氣正盛的皇帝罵了一個狗血噴頭,稱他操心頗僻,賦性奸回,論事薦人,不循分守,在遲了三年後,鄧綰終於回歸了他自己應有的軌道,知虢州去了,從此以後再沒入朝,而李定也終於得到了他應有的官位,御史中丞。
元豐二年的酷夏,御史台的大牢裏從有過的熱鬧起來。
而朝廷里發生的事,一時半時也傳不到江寧內宅里剛榮升為母親的林賽玉耳內,作為一個初上任的新人媽媽,就算身邊有着大小十幾位僕從,面對狀況百出的嬰兒,她無時無刻不在驚喜驚慌無措中度過。
一直到了七月初,蘇家的孫女蘇香姐迎來了自己的滿日的百睟儀式,林賽玉才初步適應自己的身份,合家老小腳不沾地的忙了三四天,但因林賽玉終於能出院子,貪新鮮抱着孩兒在外邊多看了一時的戲,香姐兒夜裏便吐了幾回奶,讓好容易淡定幾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