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已墮入山谷,絳紫色的光還未淡去,誦經聲委婉悠揚,好似吉祥天女降臨歌唱天籟,但在天空中飄散的卻不是天女的花瓣,而是橫飛的腥臭白沫。
「它們……它們是從哪裏來的?」小禾不解。
先前他們過來的時候,這裏分明還是一馬平川之地, 一點鳥獸的影子都無法看見,轉眼之間,烏泱泱的邪靈已將他們團團圍住,這坨粉色的爛肉則是平地拔起的大山,它搖搖晃晃,隨時都像要垮塌下來。
林守溪看着周圍密密麻麻的斷壁殘垣,心想難道它們住在地下?若真如此,他們豈不是踏足了邪靈的領地, 插翅難逃?
如果有足夠的風力,林守溪是可以憑藉劍經的力量飛離的,但風停了,不屬於冬天的悶熱將周圍籠罩,祭壇好似一個大型的蒸籠。
戰鬥一觸即發。
身披黃袍的邪靈們發出尖銳的嘶叫,它們像是成群的鼠類,恐嚇着這個外來者離去,令人毛骨悚然的尖鳴聲里, 先前還移動遲緩的邪靈忽然加速, 從老鼠變成了狂奔的野牛群,圍擁着上前撕咬。
林守溪與小禾站在祭壇中央, 對着洶洶而來的邪靈拔劍。
兩人像是銜劍的飛鷹, 沖入了浩蕩的邪靈群落, 白色的弧光在邪靈群中不斷亮起,每一次都可以帶起大片濕膩的血肉,這些血肉像是蜥蜴斷掉的尾巴,雖然脫離了身體, 卻還是劇烈活動, 與其他的斷肢拼湊, 形成一個新的個體。
林守溪不明白,為什麼這些醜陋的東西要披上黃袍,這是它們對於黃衣君主的崇拜麼?還是單純地想要遮蔽自己的容顏?
小禾在邪靈潮中殺了幾輪,只覺得力不從心,她覺得刀劍根本就是人類內戰時才會用的兵器,對付這等邪祟,大柳樹都比名刀寶劍好用。
這些邪靈雖擁有了一定的智慧,可依舊算不上多麼強大,它們的攻擊主要是靠聲音滲透精神,形成污染,但這被小禾的靈根天然克制了,於是它們也只能靠肉身搏命亦或是噴吐具有麻痹性的汁液進行攻擊,它們的肉身強韌,自愈能力強得恐怖,縱是林守溪與小禾全力出劍,亦是殺之不盡。
數以千萬計的邪靈已是如此,難以想像深居海底的邪神該是何等的強大。
廝殺與對沖里, 林守溪氣丸疾轉, 肌肉緊繃,手中湛宮清越長鳴, 斬得黃袍滿天飛卷,可敵人非但沒有減少,反而隨着斷肢的增多形成更多的個體,漸漸地,地面上淌滿了腐爛腥臭的酸蝕汁液,他們立足之地也越來越狹小。
另一邊,黑袍女子又陷入了癔症,她緊攏着黑袍,還在喋喋不休。
「我的夢是真的……不,那根本不是夢……我見到了那顆星,那是陛下對我的指引,我要獲得自由之身,我要去到那裏……」
小禾足尖一點,飛快撤至她的身邊,試圖喚醒她,可黑袍女子死死地盯着巨坑底下的龍,只顧念念叨叨,別的什麼也聽不見。
小禾不由想到時以嬈拔劍時的場景,當時林守溪要是沒有得到洛初娥的戒指,通過先祖血脈將她喚醒,時姐姐也會變成這般模樣麼?
她無法將神姿卓絕,白衣颯然的時以嬈和一個鎖鏈纏身時而瘋癲的女子聯繫在一起。
「怎麼樣?」林守溪來到她身邊,問。
小禾搖了搖頭,她望着密密麻麻糾纏而來的邪靈,心急如焚,道:「她一直在重複夢啊夢的,死活醒不過來。」
林守溪咬緊牙關,四下張望,思考着對策。
難不成他們要一齊往這龍坑裏跳?
可這金瞳巨龍雖然長得比邪靈好看得多,危險性恐怕比它們更高出千百倍。
小禾抓着黑袍女子的肩膀用力搖晃,試圖讓她清醒,但這位前代神女卻是猛地揮袖,反地將她震走,林守溪忙將小禾抱住,防止她摔倒。
「沒事吧?」林守溪問。
黑袍女子的鐵鏈限制了她的力量,故而小禾沒有受傷,只是她越想越氣,忍不住道:「夢夢夢,夢怎麼可能是真的,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