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半夜,眾人睡得正熟,忽的就聽到外頭有人長長的一聲尖叫,而後就是推窗開門聲、腳步聲、疑問聲,亂糟糟鬧騰了半天,就有人把檐下的燈籠點着,整個後院頓時燈火通明。
趙文宛迷迷糊糊地被吵醒,就聽得寶蟬從外頭慌裏慌張地進來通報,說是在下人院子的茅房裏出現條血褲子,起夜去上茅房的丫鬟被嚇得不輕,一旁還有散落的藥渣,讓大夫斷了是打胎用的,現在後院裏正在查血褲子的主人。
&褲子瞧着像是野狗從土裏扒出來的,不知怎的弄到了院子裏,真是嚇死人了!」寶蟬心有餘悸地補充道。
趙文宛聞言睡意褪了幾分,掩唇打了個呵欠,神色慵懶道,「行了,我知道了,這並非小事,出在下人院兒,讓金玲過來趟兒。」
寶蟬應了聲,去叫了金玲,後者進了湘竹苑沒一會兒就出來了,手裏還緊緊揣着什麼,臉色微有喜色,來不及等寶蟬問出口,金玲就匆忙忙地道了聲好趕了回去。
&雁姐,你看出了這麼大的事兒金玲那丫頭怎麼一點都不愁的樣兒,這可還是發生在她那住處的。」寶蟬不解,下意識地問身邊人道。
&要這事兒不是她做的,有什麼可愁的。」雪雁拿小鍋子熱了熱杏仁酪,盛了一碗擱在托盤裏遞到寶蟬手裏接着道,「夜裏醒了不好入睡,把這個端進去給小姐,潤潤口也好。」
寶蟬接過,正要邁出門就聽到身後那道沉穩聲音復又響起,「丫鬟命賤,但容不得自己作踐,伺候好主子別想那些有的沒的,攢點錢熬出府去才是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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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院最偏的一角,燈籠的光影被風吹得搖搖晃晃,院子裏站了不少人,有人提着燈籠匆忙忙而入,與那屋檐下的點點猩紅呼應。
院子的正中,立着內宅總管李管事,身後是一群面色肅冷身形彪悍的婆子丫頭,李管事其人更是面冷心硬,合府下人無人不知,所以她往那兒一站,在場眾人是大氣都不敢出,唯恐她一句話就要了自個兒的小命——當然,她也的確有這個權力。
李管事做事向來雷厲風行,所以她一開口沒有任何廢話,直指事件中心:「這東西是誰的,痛快兒的自己站出來承認,我可以讓你少受些罪早點去投胎,若抱着僥倖以為可以瞞過去,就休怪我心狠了。」
眾人的視線隨着她手指的方向,往她腳邊不遠的地面上瞅去,卻見一條血糊糊的褲子團在那兒,散發着惡臭與腥氣,讓人禁不住反胃作嘔。
院子裏一片靜默,這種事當然不會有人痛快承認,李管事也不急於逼問,只叫身後一個婆子打了井水來澆在那褻褲上,水聲嘩嘩地響徹整個後院,時值盛夏,每個人卻都感到一種可怕又壓抑的寒意逼上身來,就仿佛那桶水澆着的不是褲子,而是澆在了自己身上,忍不住微微顫起來,上下牙關咯咯地撞擊在一起。
沖了一會兒,上頭的血跡淡了不少,勉強能看出個大致情形來。李管事淡然地吩咐另一個婆子道,「你去看看,什麼質地的,什麼花色,然後挑起來給這些人也看看,若有人能認出這褲子是誰的,當即賞銀五兩。」
那婆子應聲出列,結果旁邊人遞過來的手提燈籠走到近前,拿帕子捂着鼻子,看了半晌,起身回話道,「回管事,這褲子的樣式花式是我府專門為下人們訂製的,按規矩,下人們每年共得三套衣物,按等級不同,款式和質地也各不相同。這是次等粗綾所制,按等級來看,只有府中三等丫頭才有此物。」
此話一出,身為府中三等丫頭的丫鬟們都是慌了神色,紛紛喊起冤枉來,甚至連帶看向身邊人的目光都有些異樣,生怕被牽連似的,恨不得立馬揪出那罪魁禍首來。站在其中的金蝶慘白着臉,袖下的手指重重掐着腿側,才不至於讓自己昏了過去。
那東西她今兒一早埋得好好的,怎麼就……就……金蝶心中惶恐萬分,更怕李管事看出來,微垂着腦袋極力遮掩。
&罷,你們幾個誰做的好事?說了死一個,不說是打算陪着那人一塊兒了?」李管事從容地坐到了婆子搬出來的椅子上,端坐在廊下,好整以暇地準備把這